酒宴接近尾声的时候,信长站起来问:“诸位可曾尽兴?”宾客们异口同声说:“尽兴了!多谢殿下的款待!”信长笑道:“且慢,精彩的还在后面!”说着拍了拍手,于是侍从们鱼贯而入,端进各种奇珍异味,而盛放这些佳肴的器具也都是瑰丽夺目。这些都是信长征战各地搜罗而来,其中有些,在坐的宾客连见都没有见过。
信长轻蔑地观察着宾客们惊异又钦佩的眼神,“诸位,接下来才是压轴的宝物!”已经展现了这么多奇珍异宝,还有什么东西要给人看呢?大家伸长了脖子观望着。侍从端上来一个红色雕花漆盘,上面盖着一块猩红的绸布,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的时候,信长掀开了绸布,原来是一小两大三个金光闪闪的酒盏。
众人刚要鼓掌表示赞赏,再一看那形状奇特的三盏酒具,突然大惊失色:那分明是三个涂了金漆的人头盖骨!信长冷笑道:“诸位,这就是去年浴血奋战的见证,朝仓义景和浅井长政父子的人头!”所有宾客都倒吸一口冷气,冷汗涔涔。信长看也不看众人一眼,继续说到:“诸位不要客气!这得来不易的战利品,大家要尽情享用!今天所有的人都要用这酒盏饮酒!”
众人闻言,更加觉得头皮发麻,肠胃翻涌,一个个低下头去,不敢吭声。家康坐在席下,后悔莫及,早知道酒宴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不会带安喜过来,要用长政和吉佑的头颅饮酒,安喜怎么做的到!而一旁的安喜,在见到头颅的一瞬间,一直镇定的脸也抽搐了。震惊和悲哀都是不用说的,更加令她感叹的是,当年在京都金阁寺果心表演的幻术,没有想到,时隔数年,真的变成了现实!因为阿市的通告,信长得以脱险,却使得长政和吉佑丧命,间接来说,眼前这个金色的酒盏,正是由阿市亲手捧上的!
信长已经宣布所有在座的人都必须饮了酒才能离去,酒具在众人颤抖的手中传递,有的人手哆嗦的举不起来,酒撒了自己一身,有的饮了一口就呕吐不止。信长不动声色,酒具传到羽柴秀吉手中,秀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过他还是随手拿起一盏,两手捧着,大大地喝了一口,这才递向一旁的明智光秀。却见光秀眼中含泪,秀吉诧异,原来光秀在投靠信长之前曾经出仕于朝仓义景。光秀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如今面对故主的头颅,怎么能饮的下去呢?
信长注意到光秀的表现,突然阴沉着脸问到:“光秀,喝不下去吗?”光秀站起来跪到信长面前:“请殿下开恩,这样的事情,我光秀实在做不出。”信长冷笑道:“已经死去的人,还有什么好顾惜的,不要用那浅井父子的酒盏,我偏要你用朝仓义景的饮来!”
光秀闻言泪水夺眶而出,“殿下!请殿下不要逼迫我!”信长目露凶光:“光秀是想反抗我信长吗?”这样阴森冰冷的语调,意味着什么,身为信长的手下,再熟悉不过了,光秀颤抖着接过朝仓义景的头颅,强忍住满腔的悲愤,终于饮了一口。光秀丢下酒盏,失魂落魄地坐回位置。
转眼,酒具传到了家康和安喜这里,安喜低着头,家康望着面前的酒具,原来头颅上还刻着三人的名字!家康拿起朝仓义景的头颅,饮了一口,正要将酒具传递到邻座,信长忽然道:“德川殿下身边的女眷还不曾饮那。”家康连忙说:“织田殿下,德川的女眷没见过世面,本不会饮酒。”
“哦,既然如此,那就用小的那个饮来吧,免得不胜酒力。”
家康动了一下,“明白了,还是德川我代为饮下吧。”一面就要拿起吉佑的头颅,信长离席到了德川家康面前,他打量着安喜,“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家康大人如此爱护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吧。”
安喜抬起头,与信长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信长一怔,这个眼光!分明在哪里见过!这样无畏犀利,仿佛一眼看透自己内心的眼光,信长在记忆中搜索,“你是谁?!”
“伊贺竹田安喜。”信长彻底震住了,那个流着乱波血液的小孩子!那个面对自己的咆哮连眼睛也不眨的女孩,那个自己当面砍杀了她的使女,也只是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孩!
“是你!”信长的表情和语气都已经充溢着杀机。
安喜面无表情,一旁的家康完全糊涂了,这么说,信长和安喜竟然以前就认识吗?而且,两个人就像曾经结下过深仇大恨一样,这下要怎么办?
信长直直地盯了安喜一会,安喜当初和长政夫妇相处融洽,眼前的酒她是绝对喝不下去的。“你就把那浅井长政的酒具拿来喝吧!”安喜端坐着不动,信长突然拔出配剑,直指着安喜:“不喝吗?!”
安喜望着信长,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向体侧移动,家康看的真切,突然站起来走到信长面前伏首跪倒下去:“德川的女眷不懂规矩,冲撞了织田殿下,我回去一定会好好管教的,先在这里替她赔个不是。”德川家康并不是织田信长的家臣,同样身为战国的大名,居然行了如此大礼,可以说是屈尊到极点。
信长望着拜倒下去的家康,同盟10多年,私底下一直以兄弟相称,从来没有对自己行过君臣之礼,心高气傲的信长不可能不为所动,不管怎样,教训对方的女眷这样的事情本来是不应该由自己做的。
信长大笑:“家康赶紧起来,我不过同你的女眷开个玩笑,何必如此当真呢。”扶起家康,信长又半开玩笑似地说:“家康果然与众不同,居然喜欢乱波的女人,不过,这样的女人可得提防,说不定会在枕边给你一刀那!”
家康回到位置上,酒盏继续在宾客中传递,为了不让自己的女眷喝头颅中的酒,连德川家康都只能跪倒在地,再没有什么人敢多言,很快每个人都饮了酒,信长才宣布宴席结束。
离了席出了信长的府上,德川家康连夜带了安喜出发返回远江浜松城,喜怒无常的织田信长,虽然在酒宴上放过了两人,却难保不再来加害,一定要立即离开织田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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