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喜睁开眼睛,刚才蓄了点力,也想好了劝说的言辞,“信康忘记家康殿下了吗?家康殿下对信康的期望,旁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还有,母亲筑山殿那?一个人独自居住在冈崎的馆驿里,就为了信康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默默地等待着儿子的好消息,难道就这样抛下他们去武田那里送死吗?”
信康低着头,自己暗自下定决心要将德川家的声名传遍整个战国,所以对阵武田胜赖,面对织田信长,都毫无惧色,母亲筑山殿,自己更是她唯一的期望。这些信康当然在乎,只是,冲动之下要去做的事情,这些都不会考虑到,现在安喜提醒了自己,又觉得十分愧疚。他望望安喜,为了身边的人,有时候必须忍耐,这个道理信康突然有点明白了。
“要是我死了,安喜会难过吗?”
“这是什么话,随便一死那是低级武士的行为!赌一时之气就去死,这样的人死了,我为什么要难过!”
信康不说话。稍微积聚点精神,说话又恢复了冷酷,可是,说的不无道理,在对方眼里,自己就是一个不懂得轻重,不懂得忍耐的莽夫,一定就是这样的。
安喜看了看信康,垂头丧气地沉默着,脸上横一道竖一道全是汗水合着尘土擦出来的杠子――不管怎样,信康还是个孩子呢,之所以这样冲动,也全是因为对自己的一片痴情。安喜说:“信康不要再说傻话,更不要做傻事,当初在林子里差点被雷劈死,你的命可是我救的,随随便便就死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信康望着她:说的一点没错,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信康的命是安喜救的,不会随便去死的,就放心吧!”终于听到这样的话,安喜松了一口气。
信康扶她上了马,两人便往回走。走了一段,信康轻轻地问:“安喜什么时候走?”
“走到哪里?”
“恩,你说过的,去嫁给那个人……”说到这里,又伤心起来,咬住嘴唇。
安喜叹了一口气,“信康不要再想这件事拉,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这个,信康年纪还小呢,各大名的女儿有的是出色的女子,将来的话……”
安喜还没说完,信康掉转马头就走,安喜连忙跟上去,“又怎么了?”
“之所以跟安喜回去,是因为命是安喜救的,你不让我死,我便不死,可是,这样伤人的话,不要再说第二遍!”
安喜不说话了。信康眼里含着泪水,只咬着牙不让流下来。
“嗳,明白拉,是我说的不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看着信康,拿出自己的三尺手试,“这个,把脸擦一擦吧。”三尺手试,也是忍者的常用工具之一,特殊的染料浸染,有杀菌的作用,可以用来擦头包脸,甚至包扎伤口。
信康擦了脸,再一看,这个布条跟两个人初次相遇的时候用来生火的布条一模一样,这是安喜经常随身带着的东西吧,“把这个给我吧。”安喜望望他,“那,就留着吧。”信康小心翼翼把手拭放好,又走了一阵,安喜说:“肚子饿了吧?马上先到前面的城池休息一下好了,后面的将领应该也已经到那里了。”信康点点头。
到了城池,先前跟着一起出发的将领们还没有到,安喜一心要追上信康,跑的那个快。“恩,估计大家还得过一会,先去吃点东西吧。”信康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又跟第一次一样,离开安喜,信康就一团糟,安喜来了,信康就会不冷不饿不难过。信康之所以如此痴情于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安喜,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神秘高傲与出众的武艺,还因为,安喜在很多时候就像母亲一样,使自己觉得塌实安心温暖。
找了一家旅店,点了些菜,信康又是狼吞虎咽,安喜稍微吃了一点,停下来看信康:虽然是这样勇猛无畏的少年,其实在自己面前完全是软弱和单纯的孩子。经过这些波折,安喜心里对信康也有了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开的关切与怜爱。一想到信康将来不幸福,或者遭遇到危险,自己也会突然觉得无法忍受,这也许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爱吧?
信康突然注意到安喜在看自己,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恩,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饿的慌了。”
“没什么,看你吃的香,觉得很有意思。”
“恩,安喜吃的不多。”
“啊,都像你一样,日本的粮食都要吃光拉!”
信康笑:安喜心情好的时候,对自己还是很温和的,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拉,自然而然想到将来,又觉得伤心起来,推开碗,便吃不下了。
“哎,为什么不吃了?”
“恩,饱了。”
两个人于是坐着休息,一边等待其他人。突然邻桌跑来一个人,“啊!这,这难道真的是信康殿下吗?”
信康一抬头,原来是筑山殿的老仆。“哦,是柴胜啊,怎么,你不在冈崎母亲那里吗?”
“啊!天那,正是为了这个事情,我要赶去滨松家康殿下那里,出事拉!”
“什么?!”信康跳起来:“出了什么事?母亲大人怎么了?”
“啊,筑山殿夫人,她,她得了急病,看了许多大夫都没有用啊!这下子就赶着想见家康殿下一面,叫我赶去通知的啊!”
信康急了,“母亲病了!”筑山殿病了,派手下去通知家康,那,一定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了。
“我马上去母亲那里!”
信康立即便要走,安喜忙站起来,“信康去哪里?”信康急道:“当然是去冈崎城,母亲那里,得了这么重的病,得赶快啊!”
安喜望着他:没错了,母亲病了是得立即赶去。可是还没有跟家康的人汇合,只有自己一个人回去通报,但让信康一个人走,这样突然的事情,冈崎那边的情况又完全不知道,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信康见安喜不说话,便说:“安喜,你快回去告诉父亲,就说我安全了,先赶回冈崎看母亲了。”
“这样,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安喜说。
信康愣了愣,“啊,这样,这样也好,恩,这样最好拉!那就走吧。”信康回头对柴胜说:“快去滨松通知父亲大人,我们先赶往冈崎去了。”
两个人立即出发,马不停蹄向三河冈崎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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