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不归路（5）

阿雅到底在哪里，是像村人说的那样早就被抛尸荒野了，还是另有隐情？外人还真是无从知晓，因为，阿雅被阿虎“处决”后，就彻底从夜上海，从南京，从熟悉她的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夜上海的那些人都以为阿雅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当然，任哥除外。

阿雅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纱质半透明的窗帘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忽紧忽慢地传来，犹如人悠长杂乱的思绪。透过窗户往外看，隐约可见几株高大的树木和两栋不太鲜亮的楼房，在雨中静默着。阿雅使劲儿辨别了一下那几株树，只能确定，那是自己不熟悉的品种。

正浑身乏力百无聊赖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铃声划破了雨声，几秒钟后，阿雅耳中就被灌满孩子的喧闹和尖叫嬉笑了，把那阵阵淅沥的背景遮盖得若有若无的。阿雅正猜测的时候，有几个小脑袋小心翼翼的伸进来，仔细打量着阿雅的睡床，正好和阿雅对视他们的眼神碰了个正着。几个孩子愣了一下，随即欢呼着跑开了：“吴老师，漂亮阿姨张开眼睛了！”“她醒了！”“她看到我了，什么也没说！”

阿雅嘴角不禁牵出一丝微笑，一笑之下，她才发现自己的确太虚弱了，连挂个笑脸都感觉吃力。孩子们的笑声和话语似乎是渐行渐远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却清晰地渐行渐近，随着木门的吱呀声，一个更加轻盈悦目的身影映入阿雅的眼帘：“妹妹，吃点东西吧，你已经昏睡了好几天了。”

阿雅定睛细看，眼前的面庞和身影都带着似曾相识的味道，挑战着阿雅有些混乱的记忆。女子看阿雅有些发呆，微微笑了：“先吃东西啊，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去回忆呀！”半坐起来的阿雅有些不好意思地张开嘴巴，吞下女子送上的一匙汤汁。那味道，竟然也是似曾相识的，却在阿雅的记忆中如纱似雾地被遮掩着，阿雅找不到思绪的突破口。

这时，一个乖巧的男孩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很显然，是怕打扰了里面的女子和阿雅。他的手里捧着一盘新鲜的红果：“吴老师，刚摘下来的，新鲜呢！”女子弯腰接过滴着水的玻璃盘子，轻轻抚摸一下小男孩的脖颈：“吴老师很喜欢，谢谢你，我想，小雅阿姨一定也会喜欢的。”

女子和阿雅的眼神再次对视，阿雅突然从一种熟悉的温柔和娇美中被唤醒，她一把握住女子的手：“玉珊姐姐，我怎么了？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吴玉珊的一双清秀美目在阿雅熟悉的一声呼唤中弯成了闪亮的月牙：“阿雅妹妹，终于想起我来了。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记了呢！”

阿雅靠在吴玉珊的怀里，把头使劲儿蹭着吴玉珊的手：“姐姐，这好几年没有你的音信，想死我了！”吴玉珊轻轻拢着阿雅散乱的长发：“好妹妹，我还以为你会记恨我呢！”阿雅直视着吴玉珊的眼睛：“年轻的时候，曾经不理解，也曾经很恨你，恨你为什么会以情人的身份、做着那样不洁净的事情，但这一年来，我慢慢理解了。不仅理解了，还开始慢慢想念起你来了？”

吴玉珊淡然而安静地笑笑：“哦，想念我？”阿雅埋在吴玉珊怀里低声说：“是呀，姐姐。我想念你周旋于多方面时那落落大方的笑容，那份仪态万千的优雅，还有那游刃有余的机智。很多狼狈不堪的时候，我就会想，我要是有你的一半，有你一半的心智，有你一半的风度和美貌，也许就不会陷于困境了。”

吴玉珊轻拍阿雅的脸蛋：“我知道，妹妹这一年多受苦了。阿雅你本来就比我聪明美貌。别担心，这个地方不过是南方一个很普通的偏远小镇，因为是山区，平日来往这里的人很少。妹妹可以安心在这里静养几个月，等元气恢复了，再做打算吧。”

原来，吴玉珊在张旺财出事之前就厌倦了灯红酒绿，有了离开他的打算，并且悄悄付诸行动，为自己寻找落脚点。张旺财出事的时候，她已经在别人的帮助下把自己的财产转移出大部分了。本来她也可以像张旺财的手下和别的女人那样一走了之的，但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吴玉珊还是出面四处打点，并且出示了很多对张旺财有利的证据，证明张旺财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别人授意而为，这样，张旺财最后才勉强留下一条命，被判死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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