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你家不是在城南的车库么？

是的，但这回要把我送回老家，北方。

嘿嘿，我陪你一起去啦，不要这么苦着脸，这样不好看。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很是漂亮，没了灰尘，没了蓬乱，居然是个美丽的女子。

你很漂亮，现在的时候，我帮你画张肖像画吧。我现在特别想画你。

好吧，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也只有你能逗我开心了。

这个小屋，她静静的盘坐在窗子边的靠椅上，眼睛出神的看着月亮。或许她真的想家了。此前，关于她的都是在这个城市的，在之前我就一无所知了。她是个有故事的人，一次我开玩笑的对她说起，若有天我不再画画了，就用文字一点点的记下她的故事。她很欣喜，不过却不期待，因为她知道我肯定会实现所说的，但时间会很久。她是个急性子的人，不喜欢过久的等待。但她却愿意等待我所说的诺言。

因为我们一起行乞。

我放平画纸，把四角都固定下，于是便开始清晰描下她的样子。在夜光下黑白依旧是醒目的，那暗暗的轮廓线我很是坚定的滑下，因为她很干脆，在眼睛的地方很模糊，她的眼神总是闪烁不定的。一切都是明暗，除了黑就是白，干净利落，这是她说话的风格，和画中的一样……

北方，那个家，我不敢回去，因为不够担当。在我画到一半的时候她静静的说。

为什么。

我的家乡叫做“碎乐”。是是破碎后快乐的地方。家里也是。为此我才离开家开始流浪，起初和你一样的高傲，后面真的是无法生存了才做起了乞丐。我想不出我能做什么，我只是喜欢静静的看着这个世界每一个焦作的人们。这样我的快乐对比之下，很是破碎，但依旧快乐。

“碎乐”那边很快乐么。

是的，很快乐。

我想同你前往。

可能么，明天你将被送往另一处了。我也是。

我停下画笔，在最后的即将画完的时候。

她看着我，我也是看着她。

我们安静的蜷缩在一张单人床上，相互拥抱着，我知道，我的朋友，明天将要离开了。我很难受，但是我还是微笑着和她说着琐碎的言语，琐碎到收容所的那个管事的人如何凶蛮，而跟在她身后的小狗却很是温顺……

在确定她呼吸开始均匀且凝重时，我才离开这张不堪重负的床。很是脆薄的模板搭的简易的床是为我们这样落寞者量身定做的。我喝了一杯冰凉的白开水，便坐在屋子的中央。

今天正好是阴历的十五，月光很是明亮，照射进来，打在我身上，真实的月光倾城在外面是看不见的，江南小城早就繁华的过来头，即便不是不夜城，但几乎看不到月光，高楼林立，人们的眼睛都是紧闭。凌晨在路上的，多半是落寞喝醉酒的人，那个时候，眼睛多半是看不清的。像是近视的人带着远视眼镜一般。

我把之前为她没画完的画给画完后，然后把画纸从画板上取下，又换了一张新的，我想在为她画张她沉睡的样子，这个时候是不分乞丐还是什么的，我们都是一样穿着睡衣，收容所统一的睡衣。

她睡梦的样子较之前更漂亮了，她还没有三十岁。仅仅是落跑的孩子，在城市里，她保持着她的生活，没有人敢于如此践行着，即便是我也不行。

凌晨一点半的时候，我画完了在纸上写上：愿安。

便爬到上铺睡下了。

午夜电台响起了《睡下我上铺的兄弟》……

她，便是分给我烟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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