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三更,巴陵城头的守军正在换班之时,忽然一个黑影悄声掠过,飞下城楼,趁着夜色飞快地奔驰着,直到府衙后墙根下,才停了下来,耳朵贴上墙边,听了半晌,见毫无动静,这才飞身翻墙而入。转过几个弯,便是府衙的后花园,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阵琴声,平和雅正,温雅婉转,荡气回肠,直令人心神陶醉。那黑影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循声望去,却见一座竹亭之中,一位白衣少女正抚弹着一把瑶琴,但见美人如画,气度非凡,却不是张是谁?虽然不施粉黛,却别有一番清雅之美。
少时,一曲终了,只听得张轻声细语地说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难不成怕了我张?”却见假山背后,闪出一人,拱手拜道:“张奕庭在此有礼!”先前那个黑影正是张靖。
原来,张靖逃离战场之后,眼见伤口血流不止,便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包扎伤口,却猛然发现挂在腰间的勾玉不见了踪影,回想起来,很可能是张划伤自己的时候,被打掉了。他也曾偷偷地潜回过岸边查找,却是一无所获,便不由得猜想道:“难道是被张给捡了回去?”虽然他明明知道,这种可能性其实不高,但想到那块勾玉对于自己至关重要,也顾不得那么多,便偷偷潜进城来找寻。他外面虽然穿的是灰白的衣服,然而里面却是黑的,所以只需要脱了外套,便也能凑合着算是夜行衣了。由于之前曾经到过巴陵,又想到张是守军的主将,应该会住在府衙当中,这才翻墙进来打探。尽管先前已经尽力潜藏身形,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被张给发觉了,便索性站了出来,当面一见。
“原来是你啊!你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可千万别告诉我是迷路了!”此时的张,比起之前在战场之上,少了一些英豪之气,却多添了几分清丽秀雅,笑容也仍就是那么的灿若梨花。
张靖定了定心神,拱手说道:“其实我是来找一样东西的,只是……”
“是这个么?”没等他说完,张左手一扬,那块勾玉已然在她手中。
“没错!就是这个了!”张靖怎么也料想不到她非但捡到了,居然还这么容易地就给拿了出来,顿时欣喜万分,连忙说道,“麻烦你把它还给我!”说着,便急着把手伸了过去。
“不给!”张把手收了回去,却让张靖空举着一只手在哪里不知所措,急忙问道:“为什么?那明明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不给?”
“我想不给就不给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有本事你来抢啊!”张哼了一声,又忽然笑道,“不过,好像你打不过我耶!唉!可惜!真是可惜呀!”幽幽地叹了一声,看似忧愁万分,其实是幸灾乐祸到了极点。
张靖差点被气得吐血,指着张说道:“你……你干脆别姓张了,改姓赖吧!哪有你这样的女孩子,刁蛮不说,还耍无赖,谁还敢娶你呀!”这番话刚一说完,立马就后悔了,想想张也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他如此随意妄言姑娘家的婚嫁,实在是大失礼数,搞不好会让她认为自己是个轻浮之人,当下心里骂了一声:“该死!”其实,张靖虽然说话比较随意,但不过是生性使然,绝对不是一个轻浮浪荡之徒。只是他与张一见,总是感觉有一股莫名其妙地亲近,因此情急之下,便口不择言起来。
原本张靖以为这番话会令张反感,却哪里知道恰恰相反。由于张与生俱来的那股超凡气质,使得她周围的人总是对她有着莫名的敬畏,从小到大,还从来就没有哪一个人会像张靖这样,对她说这般不知轻重的话,她听了非但不恼,反而有些莫名的释怀,一丝不可言喻的情感已然在心中悄然生起,当下笑着说道:“又不是你娶我,那么操心干嘛?要抢就赶紧,不然的话,我可喊人了!”
“你……”张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心想:“你要一喊人,我不是死得更快!”尽管明知不是张的对手,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了,当下一咬牙,喊声:“那就得罪了!”划步推掌,刚使了半招,只觉内息一岔,牵动腰伤,心知不妙,却再也无法站稳,闷叫了一声,便一头栽了下去。
没等他倒地,只觉腋下一紧,已然被人扶住,但觉一股清幽如兰的体香悄然传入鼻中,抬头看时,却见张满面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到这边坐下,休息一会儿!”说着,便一把将他扶到竹亭当中安坐,又递过一碗茶水,说道:“先喝口茶,定定神!”
张靖见她毫不做作,确实是出自真心实意,深觉不可思议,不禁咽了咽口水,心想:“你这未免变得也太快了点儿吧!”于是,善变,便成为张留给张靖的第二个深刻印象。
眼见张靖面色憔悴,张也确实于心不忍,便说道:“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你就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这块玉不可!如果说得动听呢,我就考虑把它还给你!怎么样?”
张靖心想:“我敢说不么?”当下长叹一声,喝了口茶,喘了口气,这才将其中缘由缓缓道来:“我五岁那年,家乡遭遇水灾,我和姑母一道,同家里人失散了。后来辗转流落到吴郡,虽然也曾经想过回豫章找寻亲人,无奈姑母一直身体不好,始终未能成行。两年前,姑母病故,只留下这块勾玉!她告诉我,这玉本来是一对的,可以合在一起,是我们张家的祖传之物,从来只传长房嫡子,另一块便在家父手中!她嘱咐我,无论如何要妥善保管,千万不可遗失!”说到这里,不由得又叹了一声,急道:“我若是丢了这块玉,即便将来见着家父,也不可能与他相识相认了!请你一定还给我,无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张听了,故意笑道:“真的什么都答应?”张靖急忙应道:“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决不反悔!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你开口,我一定照办!”
“好!记着你欠我一件事!”张心想:“稳赚不赔的事,不干是傻瓜!”接着又笑道:“不过,在我还给你之前,先请你见一个人!”说着,冲着旁边屋内喊道:“伯父!可以出来了!”
但见屋门开处,张逍缓步走了出来。张不顾张靖诧异的眼神,径直走上前去,将那块勾玉交到张逍手中,说道:“伯父!刚才的话,想必您都听到了,接下来就看您的了!”说罢,双手反被,站在一旁。只见张逍缓缓走进竹亭当中,伸手从怀中又取出一块勾玉,同先前那块放在手中一合,登时合二为一。
“难道……难道……”张靖大惊而起,一时激动无语。张上前说道:“难道什么呀!难道那块玉还会有假么?还不快磕头叫爹!”虽然先前张逍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以张的聪明机智,又怎么会猜不到其中的深意,她料定张靖毕竟不会轻易丢弃如此重要的物件,以他的胆大妄为,极有可能潜入城来找寻,所以才安排下这场好戏,来了个愿者上钩。
“父亲!孩儿想得您好苦啊!”事已至此,已是不容置疑,张靖当即哭拜下地,连连叩头。
“起来!起来!”张逍也是泪流满面,急忙将他扶起,叹道,“为父又何尝不是每时每刻都挂念着你呀?”父子二人久别多年,如今得以重逢相认,心中压抑已久的亲情顿时得以宣泄,当时便抱头痛哭。张在一旁见此情景,也由衷地替二人高兴,暗自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张逍、张靖二人略为平静下来,三人便同坐亭中,叙说往事。张靖说起这些年其姑母如何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人,感激之情无以言喻,最后叹道:“姑母死前,叮嘱我将她的墓碑面向西南,直望豫章故里,以便聊慰思乡之情!”
“真是难为小妹了!”张逍也忍不住长叹一声,便将自己如何同张擎、林渊相识结义,又如何一道起事说了一番。末了,便问道:“如今你我父子得以相认,不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张靖这才明白为什么张会称呼其父为“伯父”,便轻叹一声,说道:“事到如今,孩儿理当跟随父亲左右!”转念又说道:“只是,大都督对孩儿有知遇之恩,若是不辞而别,实在说不过去!还请父亲容许我先回吴营把事情交代清楚,再随父亲回长沙拜会子羽叔父!”
“大丈夫行事有始有终,理应如此!”张逍见他能有如此分寸,倒也觉得很是欣喜,又想那周瑜并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料想不会刻意为难,便应了下来。张也从旁笑道:“奕庭去一趟也好,真要是能说服周瑜退兵的话,也省得咱们再费力气去打个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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