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二三十个回合,关平身上已然连中数枪。不过,显然是夏侯有意想要玩弄他,是以出手并不重,基本上都是刚刚好划破衣甲擦伤皮肉而已,是以受伤虽多,却并不严重。若非如此,怕是关平已死了不下十次了。关平当然不会不知道夏侯的龌龊伎俩,但一心报仇的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当然也不会再顾及什么个人的荣辱,只是咬紧牙关,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同夏侯决一生死,哪怕同归于尽也是在所不惜。
尽管由于夏侯故意放水使得关平勉强还能支撑着继续打下去,然而刘备军的将士们却没他那么幸运了。虽说都豁出去了,但毕竟是敌众我寡,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在曹军的围堵绞杀下,跟随关平而来的数百将士很快便伤亡近半,显然已支持不了多久了。然而,纵使如此,却没有一人临阵脱逃,众将士抱成一团,仍就奋力厮杀。如此一来,曹军一时半会儿倒也奈何不了他们,只得慢慢收缩包围圈,企图以压迫紧逼的战术将刘备军的战斗意志彻底摧毁,而后再将其全数歼灭。
“嗖嗖嗖嗖……”正当曹军的包围圈越收越拢,眼看就要将刘备军压制得动弹不得时,突如其来的一阵箭雨使其阵势陡然间出现错乱。正此时,喊声起处,一队兵马尽打长沙军旗号冲杀而来,轻骑当先,冲开曹军的包围圈,步卒随后两下杀到,分开曹军阵势,被围的刘备军将士见时,登时士气大振,也大声呐喊着从内向外冲杀。长沙军的突然杀到,本来就打了曹军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内外夹攻,曹军更加首尾难顾,阵势陡然间大乱,气势也随之大大削弱。
“哼!都来了?老子正好一并收拾了!”眼见着长沙军赶来助战,夏侯反而欣喜若狂,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兵力上有绝对的优势,就算一时半会儿处于劣势,只要稍加调整,还是有把握能够将对手一举歼灭。既已打定主意,便不能再同关平继续纠缠下去,当下冷笑道:“小子!本将军玩够了!这就送你去见你老子,好让他在黄泉路上有人作伴,不会寂寞!”说话间,手腕抖处,连刺十数枪,枪枪直取关平要害。
此时的关平已是强弩之末,虽然竭尽全力,但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夏侯急如闪电一般的攻势,当的一声,大刀被挑得脱手飞出,尚未回过神来,腋下已然中了一枪,顿觉痛如钻心,令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夏侯一招得手,得意非常,当下发力一挑,登时将关平甩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更不迟疑,拍马上前,喝道:“游戏结束了!”手中长枪打个花转,直向倒卧在地,动弹不得的关平心口刺去。
“父亲!孩儿不孝!不能为您报仇了!”此时的关平只觉浑身要散架一般,再也无力抵挡,当真是万念俱灰,暗自叹了口气,昂首闭目等死。却闻当的一声,继而一人哈哈大笑道:“这么好玩的游戏就这么结束了,岂不是太可惜了么?就让我来陪夏侯将军再玩一会儿吧!”睁眼看时,却是张靖飞马赶来截住夏侯战在了一处。感激之余,奋力站起身来,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便要上前,不曾想却牵动了伤势,登时脚下一个踉跄,幸得一人从旁搀扶,这才不至于一头栽倒在地。回头看时,却是张靖副将李遥,当下面含感激地冲他笑了一笑,便又挣扎着想要上前同夏侯再打。李遥赶忙将其拽住,劝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打?不要命了么?”
“你别管我!”关平大口地喘着气,怒视着正同张靖打得不可开交的夏侯,咬牙切齿道,“夏侯杀害我父亲,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报仇!”
“你现在这个样子,站都站不稳,怎么报仇啊!”李遥正要说些安慰的话语来劝说关平,却听得张靖呼喊道:“李遥,带他走!这仗没得打了!让弟兄们撤!”
“撤?哪那么容易!”夏侯冷笑道,“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说话间,运枪如风,势如闪电一般向张靖攻去。张靖凝神对敌,丝毫不敢大意。
“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住性命,才能报仇啊!”李遥眼见四周曹军越围越厚,形势已不容乐观,便急忙劝说关平,叫他不要冲动。岂料关平死活不从,非要报仇。
“李遥!跟他废什么话?把他给我架走!”眼见着二人纠缠不休,张靖也不免急了,一面抵挡着夏侯凌厉迅猛的攻势,一面呼喊道,“再不走,咱们都他娘的玩完!”
闻听此言,李遥便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喝令左右道:“来人!保护关将军,撤!”几员偏将闻令,围将上前,七手八脚地架起关平便走。关平不住地叫喊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不走!我要报仇……”怎奈有伤在身,又难敌人多势众,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撤!快撤!撤!”李遥一路纵马奔走,招呼众将士突围撤退。长沙军将士闻听号令,没有丝毫迟疑,当下有条不紊地展开突围行动。至于刘备军,一方面伤亡过半,已然无力再战,加上见到关平被长沙军救走,心中大多也松了一口气,毕竟保住了关平起码对于死去的关羽也算是有了交代,便也不再同曹军纠缠,在长沙军的掩护下,也跟着突围而走。
“奶奶的!又是你小子坏我的好事!”夏侯眼见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登时气急败坏,将一肚子怨气全都发泄在了张靖身上,出手更加凶狠毒辣。
张靖招架之间一个不慎,被夏侯一枪刺透了左肩,当下不及细想,咬紧牙关,左手握住其枪杆,右手挺枪直向其小腹刺去。他这一招是逼迫夏侯撒手弃枪,如若不然,那便得赔上一条性命。
很明显,这是一笔稳赔不赚的买卖。夏侯当然不会逞一时意气而丢了自己的性命,眼见着张靖要同自己拼命,几乎连想都没想便作出最为明智的选择,双手一撒,弃了长枪,身子向后一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他又生怕张靖变招,便在身子贴上马背的一刹那,向右侧一翻,整个人斜吊在马肚子上。如此一来,无论张靖怎么变换招式,一时半会儿之间也奈他不何。
不过,张靖显然没打算把他怎么样。就在夏侯后仰闪避之时,已然撤枪而回,随手拔出插在肩上的长枪扔在一旁,二话不说,拨马便走。
夏侯哪里料到他居然就这么跑了,急忙翻身回坐马上,拔剑在手,招呼左右道:“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当下曹军部众呼啦啦一片,一齐追赶上前。
此时长沙军和刘备军已然在李遥的带领下大部分突出了重围,只有张靖的近卫营百余人在后面殿阵,一方面阻挡曹军的追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接应张靖。
张靖眼见着夏侯在背后追赶甚急,当下挂住长枪,取弓在手,拽满弓弦,反手便是一箭。
正追得兴起的夏侯突然望见一箭飞来,急忙闪身侧避。只可惜,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夏侯虽然有听声辨位的本事,连身后飞来的箭枝都能准确判断其方位,但是对于迎面而来的箭枝的判断力就没那么准了,因为他只有一只眼,所以多少会有些偏差。倘若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这点偏差倒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他并不知道,张靖射出的箭是不能用正常的方法来判断的,因为他的准头实在是太烂。
事实上,夏侯若是不闪身躲避的话,其实反倒没事。可他就是这么背,这一闪避不偏不倚地把自己送到了张靖的箭下,这样一来,倒变成了他自己调整位置以适应张靖那普天之下估计找不出第二个的准头了。这下子,可把夏侯吓得散了魂,直惊出一身冷汗,再要闪躲,却已然来不及了。
不过,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夏侯还真就不是吃干饭的。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但见其手一撒,腿一松,身子一晃,登时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摔了个五体投地。虽然姿势稍显不雅,亦且狼狈至极,但好歹也算是躲过了致命一击,捡回了一条命。
“呸!呸!呸!”就在夏侯爬将起来,不住地将嘴里的泥土吐出来时,却见张靖已然在其近卫部卒的护卫下突围而走,直气得跳起老高,当下呼喊道,“给我追!追到这小子我非剁了他再救活他再剁了他不可!”气急败坏间跳上马来,指挥部众沿路追将上去。
李遥领着两军将士冲出重围一路奔走,转过一片树林,眼见曹军并未追来,便教令兵马放缓脚步,一来稍稍喘口气休息一下,二者也是为了等候张靖。
过不多时,背后马蹄声疾至,数十轻骑护着张靖飞奔而来。李遥当即拍马迎上前去,却见其左肩受伤,正不住地往外淌血,登时一惊,急道:“老大!您受伤了?怎么样?要不要紧?”
“没事!小意思!”张靖瞥了一眼尚自流血的伤口,满不在乎地笑道,“这比当初在巴陵的时候被无箴开的那道口子小得多了!”当下环顾四周,只见众将士大多带伤,已然很是疲惫,当下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夏侯不会那么轻易罢休的,得赶紧走!”
“是!”李遥应了一声,当即传下号令。于是,两军合在一处,继续前行。方才转过两处山脚,张靖突然教令止步,指着一旁的山僻小道说道:“传令!从这边走!”李遥闻言,疑道:“这条是进山的路,不通西峰啊?”
“你认为事到如今,夏侯还会让咱们回西峰么?”张靖哂笑着叹道,“只怕这会儿西峰多数已经不保了!咱们就是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倒不如先撤进山里,修养一阵,再做打算!”正此时,后军一骑飞来,报道:“先生!曹军追上来了!”
张靖当机立断,喝令道:“事不宜迟,即刻进山,甩开曹军再说!快!”说罢,扬鞭打马,当先而行。李遥不敢怠慢,当即招呼兵马跟着进入深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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