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月住在将军府的最后一个晚上，她伫立楼头，心中汹涌难以平复。一心躲避那恼人的努达海，不想半路又杀出个骥远。这份意外，令新月无辜地伤了他人之心，她自己心里也有几分过意不去。若再住下去，不知还会发生什么意外，还会伤了谁的心……真的，该离开了，尽管舍不得。

克善拉着脸磨新月，「姐姐，我们在将军府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宫里住？我喜欢跟珮琪玩、跟骥远玩，我喜欢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你再去跟太后说说，我不怕冷，我不怕远！真的，姐姐，我喜欢住在这里，这里有你的名字。」

新月将克善深深地箍进怀里，希望这个孩子能填满她内心的空落与孤独，给她坚持下去的力量，「姐姐也要听太后的。克善，无论到哪里，你总是要跟着姐姐的，对不对？」

克善认真地点了点头。

新月温柔地说：「乖，那咱们明天就进宫，你一定会喜欢住在宫里的。」

「那我以后还能跟珮琪玩吗，还能跟骥远学功夫吗？」

新月闻言蹙眉道：「克善，不要总想着玩。如果，我是说如果骥远愿意继续教你，他当然还是你的谙达。」

「为什么是如果？他不愿意教我了吗？」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你啊……」

「新月！」

这声音新月再熟悉不过，努达海终归还是来了。新月请云娃照顾克善去睡觉，决定最后一次面对努达海。

努达海一多半是被家眷催来的，大家都不忍心见骥远断肠，总希望跟新月结识最久的努达海能来挽回局面，可他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昨夜在秋水潭边……请你不要介意才好。」

「将军说哪里话，其实是我莽撞，我以后不会再那样打扮了。骥远，还好吗？」

他能怎么回答？难不成照实说，骥远在借酒浇愁？不。努达海平静地说：「没事，他还好。」

「那就好。」

二人沉默了须臾，仿佛再也无话可说。这时候，雁姬来了。她思量着儿子的醉话——强扭的瓜不甜，的确有理。骥远那样骄傲、优秀，何苦勉强不爱他的新月，最终闹得不欢而散，何苦？

「新月。」雁姬暂抛对儿子的心疼，脸上仍有温柔的笑，「我来看看你。明日就走，决定了？」

「明日一早，宫里会派人来接我们。」

「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你和克善，你们突然要走，真叫人舍不得。若是犬子得罪了你，还请见谅，他没有恶意……」

「夫人，您言重了。对于骥远，我十分抱歉，一直只当他是兄长。我珍惜这份兄妹之情，也珍惜同府中各位的缘分。你们的好，令我铭感五内，他日定图报答。」

雁姬轻轻握着新月的手，叮嘱道：「报答倒不必，但求你们姐弟能够过上安稳、有家的日子。新月，宫里若是住不习惯，再回来，或者春暖花开时带克善回来住住，这望月小筑一直为你留着。」

「夫人！」新月凝视着雁姬温暖的手，满眼雾气，胸中感慨万千。雁姬如此待她，她当如何报偿？自然是出府，离努达海越远越好，再也不回来了。

「时候不早了，新月，你早点歇着。」雁姬轻轻拉了拉努达海，「咱们走吧。」

努达海微颔首，无语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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