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拒宾客依依卖琴艺追娇音范叔弄玉箫

“小姐今日倒是好兴致。”暄桃见魏子汐身着一件月白对襟长衫，腰系一条碧绿丝绦，便知道了她要去哪――栖迟茶馆。

“好些日子没去了。”子汐笑道，一面将乌发用杨柳绿的缨线缠了，再用一支象牙簪子绾住。“还真是麻烦。”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子汐埋怨了一句。

暄桃只是笑着，子汐刚刚及笈，还不习惯插笈缠线。[1]

子汐收拾停当时，暄桃已是备好了上好的毛尖。子汐自幼是王府千金，如今虽是沦落风尘，平日里的缠头也足够维持以前的吃穿用度。自然觉得茶馆中的茶叶入不了口，每每去馆中也都是自备的茶叶。

看着暄桃手中的茶叶，子汐微微一笑：“暄桃是越发机灵了。”暄桃刚开始服侍子汐时，才刚刚三岁。若说两人是主仆，更不如说是玩伴和姐妹。

“可是，小姐――”暄桃见子汐向门口走去，一阵迟疑。

子汐自然明白暄桃所指。今日是夏妈妈要自己大堂献艺的日子。“怕什么？是他风露坊失信在先。”子汐沉下脸来，眼中一片清冷。当日，主仆二人托身到风露坊，说好了只卖琴艺，不在大堂卖笑的。后来，老鸨见子汐色艺俱佳，便动了其他的心思。

这一边，早已有人将两人要出门的事报知了夏妈妈。

子汐开门欲出，就被人猛地推了回来。幸好暄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子汐方立稳，却见夏妈妈带了人来。刚才推她的正是她身边的大丫头――落尘。

“妈妈来得不巧，我正要出去。”子汐冷言，再看门外已经站了几个护院丁。毫无疑问，此时自己要出去，肯定被挡回来。无奈，只得立于堂中。

夏妈妈并不理会，径自坐到了主位上。一边早有小丫头沏好茶水，夏妈妈也不喝，只用手指摩挲着碧玉杯子。夏婉云是风露坊的老鸨，虽不再年轻，也不到徐娘半老，身上富贵俗艳，却不失霸气。

一时间，无人开口，似乎都在斟酌词句。落尘立于夏妈妈身侧，只觉得满屋子的肃杀之气，不由得一凛。夏妈妈这才放下茶盏，嫣然一笑：“依依姑娘，这是何处去？”柳依依便是子汐的花名。

“依依所去何处，只怕不用通禀妈妈。”子汐的言语听不出一丝情绪。暄桃却知道，只有小姐气极时，才会这般不动声色。

“你怎么敢这样和妈妈说话？”落尘斥道。

子汐瞥了落尘一眼，淡淡道：“这里也绝轮不到姑娘置喙。”

落尘的话被噎了回去，脸上一阵青白，正要反唇相讥，却被夏妈妈摆手止住。

“柳姑娘，平日里我不管。但今日大堂献艺在即，姑娘还要出去，妈妈我就要问一问了。”夏妈妈收起笑意，声音凌厉。

“我何时应了大堂献艺？”子汐反问。

夏妈妈冷哼一声：“入了我风露坊，便是答应了！这儿有这儿的规矩，柳姑娘，还用我教吗？”

子汐亦不让步：“当日，契约言明――”

“什么契约！”夏妈妈一甩袖子，把碧玉茶盏狠狠摔在地上。暄桃不由得一惊，直向子汐使眼色。子汐也不理，对上夏妈妈的眼睛。

“柳依依，不要给我摆什么世家大族千金小姐的架子！入了我风露坊便是贱民，便是娼妓！”夏妈妈指着子汐的鼻子骂道，“当日，你是如何低三下四地求我收留你的。如今翅膀硬了，就敢如此说话？收了我的银子，便是我风露坊的人，就算死，也是我风露坊的鬼！”

“欠妈妈的银子，依依早已还清。”子汐听她说到父母更是一阵心痛，只狠狠地说。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夏妈妈大笑起来：“真是笑话！要是还了银子就想走人，我夏婉云还开什么坊子？柳依依，你卖的是你的身子，是你的一辈子！没有赎身，就永远不要想和这儿脱开干系！”

“夏妈妈，看您说的，”落尘见子汐脸色越发不愈，忙打圆场，“柳妹妹，这儿也不是没有出路。当初妹妹入坊，不就是为了生活得好吗？红药姐姐不是刚嫁给赵公子吗？从此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用愁了。青雨姐姐就更不用说了，与王将军夫唱妇随，举案齐眉。依妹妹的才艺，指不定被那家公子看上了，赎了去，还不是过回妹妹以前的日子？”

子汐冷笑，一边是威逼，一边是利诱，这主仆二人怕不是第一次演这种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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