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岚自己虽是女孩子，但做多粗活，粗枝大叶惯了，小姐又是习武之人，巾帼不让须眉，没见谁象凌霄霄这么娇弱的。看凌霄霄面色苍白，又痛得哭了，不免有些着忙：“姐姐，你先躺着，我想法子让他们给你熬碗药汤来。”

凌霄霄一把抓住她：“别去！”

这种事怎好张扬出去？！小岚一脸为难，凌霄霄尽力舒展面部表情说：“我没事，忍忍就过了，你去给我倒杯滚热的水来。”

小岚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哪来的热水，只好咚咚咚下楼，给站岗的打声招呼，去厨房找清水现烧。烧好一大壶提回楼，只见凌霄霄愁眉苦脸，手伸到裙子下面，不知拨弄什么，看她回来，讪讪抽出手。

小岚会意：“不舒服？”

“我怕有细菌……”凌霄霄很想把那络着肉体的玩意扯掉，但这样一来岂不更曝光，只好又痛又担忧的忍耐。

“细菌是什么？”小岚一边倒水，一边好奇。

“嗯……脏东西……”凌霄霄琢磨措辞解释，楼梯一阵吱吱轻响，云隼的声音响在门外：“凌……凌姑娘，大王准备出兵罗穿了，请收拾下，随军一起出发。”

两人都吃一惊。

凌霄霄惊的是云隼对自己破天荒地的客气，而小岚吃惊的则是：“洛川？你们又要去攻打洛川？！”

“等等，我马上就来。”凌霄霄这时除了生理痛，还添上心里的不舒服——一夜之间，感觉云隼就跟自己之间建筑起一道冰冷不可逾越的鸿沟，却不知为什么？握握小岚的手，悄声说：“小岚，你是这地方的人，我想办法让他们放了你。”

小岚犹豫一下：“姐姐，我还是先跟着你吧，你看你现在这样子，没人照顾怎么行？至少我要等你伤好。”

“……谢谢……小岚……”

凌霄霄很感动，却不知道小岚心里另外一番盘算：一则东宁人未必肯放过自己，二则洛川是自家小姐未来姑爷所在，她想看看情况，相机行事。

凌霄霄白看那么多小说，却看不透一个小丫头的真实想法！也怪小岚天生长着副可爱天真的脸，凌霄霄把她当作孩子。也是，咱们现代这社会，十三四岁多半还是初中生，承欢父母膝下撒娇任性的角色，凌霄霄这个社会经验浅薄，只知道宅的娇娇女哪知道啊！

小岚给凌霄霄收拾了一大包衣物，还有些首饰，方跟凌霄霄下楼。

云隼本是淡定坚决不再肯多看凌霄霄一眼，却瞟到凌霄霄手扶楼梯扶手，面无人色，一步一挪，极其隐忍痛苦的模样，不禁心中一扯，脱口问：“伤好些了么？”

凌霄霄望向他，云隼立即把目光转开去，凌霄霄一阵失落，喃喃道：“我没事……”

小岚扶住凌霄霄，眼神有些鄙夷瞧云隼，云隼没注意她，做个手势：“车在外面，小岚，好好照顾凌姑娘。”

“是！”小岚答得爽快顺从，低头的脸，却滑过一抹仇恨之色，自然两个身处迷惘怅痛的人没发现。

门口停着辆青顶马车，小岚一看那马车，神情大变，撇开凌霄霄，问那坐在车头准备赶车的东宁士兵：“原来赶这车的王老伯呢？”

士兵眨了半天眼睛，才领悟过来她问的车子原主人，随口说：“你问那老家伙？我们找到这车时，他躲在车子底下，还偷袭伤了我们一个弟兄，自然是乱刀将他砍为肉泥了！”

小岚呆若木鸡，身子打颤，凌霄霄一看不好，赶紧在那士兵起疑前把小岚拖上车。小岚一上车，眼泪就直流下来，扑倒在凌霄霄怀里：“姐姐！他们杀了王老伯——他们脸王老伯也不放过！王老伯都快七十的人了啊……洪大人说，明年就发还他的卖身契，并送他回乡下安身，颐养天年，可……哇——”

凌霄霄连忙搂住她，将她的嚎啕藏进怀中：“小岚，别哭大声了，惊动他们，会连你自己也搭进去啊！”

说实在的，她对舒兰人没好感，而且战争本就如此残酷。不过小岚哭得这么伤心，她仍不免为之酸楚，那个王老伯，多半与小岚关系不错吧？

小岚直哭到车子辘辘起动，方渐渐平静，红着眼圈，靠在凌霄霄身上：“姐姐……我打小是个孤儿，洪府收留了我，小姐对我不错，王老伯更待我如亲孙女般，我恨……我恨这些人！可偏偏……你也是属于这些人……姐姐……你不怨我吧？”

87、好朋友来了（三）

凌霄霄听她语无伦次，苦笑：“怪什么？人之常情！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还有，我不属于你们舒兰人，也不属于他们东宁人。我的家乡，离你们可遥远了，倒是你，小岚，你还小，不要这么小就生活在仇恨里，要学会看淡点某些事……”

手轻轻拭掉小岚的泪水，小岚明显感受到她的怜惜，关爱，沉默下来。半响，幽幽说了句：“姐姐，你是个好人……要是我们舒兰人就好了。”

凌霄霄怅惘地靠在车壁上，从不时被风撩开的车帘一角，能看到外边不见首尾的铁甲洪流，缓缓道：“我不想当你们舒兰人……什么国的人都不想当。我只想回家，过回以前的平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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