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军营。
重楼脱下自己的外衣,看着床铺上的戎装,正要换上。他刚换下的这件衣服是自己喜欢的女孩送给自己的,还有那双靴子...正是那双靴子断送了自己爹娘的性命...冼齿那个卑鄙小人...他用力摇着头,不想再想下去了。
一直站在他身后手用抓着头的粟铁则从进来后就在没完没了的说着:“你晓得吧,现在在乡下谋生可真是不易,年景越来越差,打上来的粮食还要交给那些老爷。前些年发大水,我们村里淹死好些人,地里的庄稼也全毁了...说到这,我又想起我们家那头老水牛。你晓得吧,我们家那头牛已经在我们家二十多年了,我小的时候就常常骑着它。不过,它可是又大又笨,而且成天懒洋洋的,都不知道养它做什么用,家里人都劝我宰了它,可我不舍得,亏得如此,发水灾时,可是它救了我们一家...对了对了,我们家还有条大黄狗,你晓得吧...”重楼一直不理睬他,他还是自顾自的说个不停。突然,重楼的旧衣服里掉出一块紫色的手帕,接着重楼凝视着手帕出了神。
“咦,这手帕不错唷。不过可惜,颜色太单调了,要是绣上点花纹就更好看了。你晓得吧,我们姜国的女子手是最巧的,最擅长刺绣了。我媳妇刺绣的手艺就很厉害哟,她给我们的娃儿绣的肚兜,可好看了...说起我那娃儿,你晓得吧,他那个小圆脑袋,就像个皮球一样,我最喜欢摸他脑袋了。你别看他一丁点大,他射尿可很厉害呢!有一次我要去抱他,结果他一下子就射到我嘴里...”说起家人的时候,他脸上不自觉挂上了幸福的微笑。
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重楼早已换好衣服,没有等他,自己一个人径直走出营帐,粟铁赶忙跟了上来。
两个人在军营里四处逛着,粟铁依旧唆个没完,而重楼也依旧沉默不语。两人快把整个军营走遍了,粟铁也在此过程中向重楼介绍着军营各处,哪放兵器,哪放粮草。突然两人看见一个木头搭起的台子周围围了一圈人。“这里是平常我们操练的地方,军中的大官就站在这台上发号施令。”重楼见台上站着三个人,中间一个批着一条麻绳,将绳子握在双手中,绳子的两端则分别在左右两个人手中,两个人都在使劲拉绳子,面红而赤,不可开交。台下有一个人用木棍在地下写写画画,面前堆着钱币。
“他们在干什么?”重楼问道。
“他们啊?那是在角力,台下收钱的那个是开盘做庄的。大家在打赌,看台上两个人谁能把中间那个人拉到自己那边。”粟铁解释道。
“哼,无聊。”重楼冷漠的说,然后转身欲走。
这时,台上已分出了结果,右边那条粗壮的大汉将中间那人拉过了界线,到了自己这边,他的对手则重心不稳栽倒了。台下众人纷纷为他叫好鼓掌,他一边大吼着,一边用挑衅的眼神向台下望去,不经意间看到了重楼,还听到他说的“无聊”二字,大为恼火,便冲重楼吼道:“喂,小子!...说你呐,红毛的那一个!你刚才说什么?”
重楼本来不想理会他,突然听他叫自己“红毛的那一个”,登时火冒三丈,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瞪着那大汉。
“怎么?表情还挺凶的嘛,敢不敢上来跟我比比?”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双臂,展示自己的肌肉。
重楼对这些活动本来也没什么兴趣,一旁的粟铁又说:“算了,别跟他比。那家伙力大如牛,很多人向他挑战,没人能赢他。”
看重楼迟迟没有动静,那大汉又挑衅说:“不敢吗?不敢你就是缩头乌龟!”
闻听此语,重楼觉得也该是给这不自量力的家伙一点教训的时候了,于是纵身一跃,跳上台子中央。他径直走向台上中间那人,用命令的口吻说:“下去。”那人见这新兵如此嚣张,正要发作,被重楼瞪了一眼,又登时说不出话来。
重楼两手握着绳子,对两边的人说:“我脚动一下就算我输。”两边的人听了这话,都感到既疑惑又气愤,刚刚那大汉吼道:“你这目中无人的小子,我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边说着,双臂已开始加力。
这时,台下的赌局又开始了:“快来下注!买两边的赢一赔一,买中间的赢一赔十!”那开赌局的认为重楼输定了,所以开出了这种赔率。周围的士兵纷纷把钱压在了左右两人身上,他们也觉得重楼上台去,还放出这种狂言,简直是自取其辱。
这时,一旁的粟铁犹豫着,也从身上掏出几个钱币来。他也觉得重楼胜算不大,但又觉得不买他赢有点泼他冷水,于是慢慢走了过去,小声说:“我..我买中间那个赢...我压十文...不不不,还是五文好了...也不好,还是、还是一文吧...”他做了痛苦的思想斗争后,最终压下了自己的一文钱。
台下人声鼎沸,台上却静如止水。重楼稳稳的站在中,平伸着双臂,表情悠哉,而两边的两个人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喂,你们想上来也可以一起来。”重楼冲台下叫道。众人听后,都大为光火,于是有几个人冲上了台去,帮着两边的两个大汉。可多加了这几个人,重楼却依然纹丝未动。于是台上聚的人越来越多。不多时,左右两边都变成各有六七个人一起拉着。
重楼脸色突然一沉,将劲力贯注双臂,两只手同时向中间一拉,十几个人便都飞了起来。“嘭嘭嘭”两边的人在重楼面前撞在了一起,然后纷纷倒地。重楼轻轻拍了拍手,将麻绳的碎屑拍掉,然后缓缓走下了台。他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大哥,请收小弟一拜!”重楼一回头,见是刚才向他挑衅那大汉跪在他身后,接着那些士兵纷纷跪倒,都喊他“大哥”,重楼没有理他们,转过头来走自己的。
粟铁欢天喜地的收走自己赢的十文钱,跑上前去,追上重楼,又回过头来对那一群士兵说:“重楼大哥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吧。”然后又转过头来,激动的对重楼说:“哇,想不到你力气这么大!轻轻松松就让我赚到九文钱,早知道刚才应该多下点注。”重楼只管走自己的,也不去理睬他。
经过这次角力,重楼顿时成了军营中的名人,士兵见了他都恭恭敬敬。重楼开始体会到受人尊敬的感觉了,就像那连城一样。“拥有力量就能受人尊敬。”这就是刚开始戎马生活的重楼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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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营帐中。
重楼躺在床上,拿出紫手帕来看,他又想到了绛萝,还有这几天以来自己的遭遇,不免有些心烦意乱。而他旁边的粟铁则还在不停的絮叨着:“你晓得吧...”突然看到重楼拿出手帕,便又说道:“我看这手帕不像是男人用的,哪个姑娘家送给你的吧?要我说,等这一仗打完,军中会有几天回乡探亲的时间你一定要跟我回我家去看看,到时让我媳妇在你这手帕上绣上些花啊鸟啊什么的,那才好看。你晓得吧...”
重楼想到往事,本来内心就十分烦躁,这时听粟铁没完没了的说着,令他更加心烦。于是,他怒道:“够了!”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粟铁。粟铁无奈的耸了耸肩,微微一笑,也转过身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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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
短短数日之内,重楼先是邂逅了自己喜欢的女孩,但却得不到对方的青睐;接着自己的双亲又惨死在冼齿那卑鄙小人的手上,自己连续经历这些变故,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是以,夜半时分,重楼难以入眠,于是一个人走出帐外,来到空旷的练兵场。
重楼将魔刀天吒拿在手上看了一看,接着耍了起来。此时,只有他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心中的痛苦愁闷。他一遍又一遍的施展着灰焰教给他的两式刀法“断月波”和“裂地击”,总觉得使来使去就是这两招有些不过瘾。耍了一阵后,突然又想起冼齿讥笑他“毫无内功根基”。“内功...内力...究竟是什么?”重楼唯一学过的武功便是灰焰教他的两式刀法,除此之外,他从小到大没练过别的功夫,与人打斗时也都是随意出招,毫无章法,且凭借的多是身手矫捷、天生神力。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爹娘学过法术,似乎有所领悟:“内功、内力...难道就是使用法术时用的灵力和真气?”
恍然大悟的重楼立刻将真气凝于刀身,催动真气运转,猛然一刀劈出,“轰”的一声,火光闪耀,他竟劈出了一道火焰状的刀气!烈火熊熊,燎断了一旁的木栅。重楼得意的说:“哼,我这一招的火焰刀气岂不胜过那冼齿的紫霞剑气千倍万倍?冼齿,你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去取你狗命!”
能将无形刀气化为有形火焰,在武学上是极上乘的境界,但重楼在毫无内功根基的情况下,运用自身灵力催动真气施展武功,其实是习武之人的大忌。“真气”是可以通过修炼内功获得的;而“灵力”则更偏向于一种精神力量,只有修仙之人才会把握。人类天生灵力较其他生灵为差,只能靠在仙界修炼仙术来增强。所以通常习武之人都竭力避免在施用武术时调动灵力,因为妄动灵力极易使人经脉受损、走火入魔。重楼刚刚使出的火焰刀气,实际上对他本人来说,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轻则身体受损,重则性命不保。但奇就奇在重楼虽是人类,灵力却比许多妖类更强,他刚才那一招,实际上是介于刀招与法术之间的。也是由于他体内蕴藏的强大的灵力,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窥到这许多习武之人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高妙境界。
重楼在练兵场上演练着自己的三式刀法,火光时隐时现。逐渐的,他将三式刀法融为一体,越使越顺手,也就越使越快。“呼呼”的火焰扫过的声音在夜空下轻响。一旁的兵器架被他一刀燎过,听不到兵器相交的声音,架上的兵器已被灼断。练了大半夜,重楼渐渐有了疲惫之意,想想自己今晚上创出了这一式威力惊人的刀法,心中不免深感得意。他将刀收起,缓缓走回营帐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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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
士兵们来到练兵场,眼前的景象不由令他们大吃一惊:地上的沙土布满了一道道烧焦的痕迹,周围的木栅也断了几根,一旁兵器架上的兵器都折断了。众人都是大惑不解,只有还在营帐中沉睡的重楼知道昨天夜里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伍长,这...会不会是杨国的奸细混入我们的军营来搞破坏?”一个士兵问道。那伍长思索了一下,说道:“嗯...有这种可能...”“那要不要向上面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那士兵接着问道。伍长向左右看了看,一摆手,说:“算了,还是不要找麻烦了。反正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了。”之后,众人将练兵场清理了一下,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白天,士兵们整齐的派成横纵数列,在练兵场里挥舞着长戈操练着,一边练,一边喊着“呼”“哈”,颇有气势。前方的台子上,一个军官举着小旗指挥着下面的士兵们。然而重楼对这一切却毫不感兴趣,他自己一个人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练着自己的刀法。每天的日子就是这样子,重楼的刀法已日益纯熟。他虽未练过内功,但此时以他的武功,已可身高手之列。此外,他每天醉心于武学,已慢慢从丧失双亲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心情逐渐平复。可惜这样轻松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出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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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晓得吧,我们姜国的钟离老将军可是相当厉害的,之前他刚指挥我们打败了齐军,这次的战斗也是由他指挥的,我军一定能旗开得胜。等打完这个大胜仗,我就可以回乡探亲,去看看我的媳妇和娃儿。到时你要和我一起去,我让我媳妇烧菜给你吃,她下厨可是很有一手的。对了,我还要让她送几幅绣品给你,你晓得吧...”军队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进着,粟铁手持长戈,依然在对旁边的重楼滔滔不绝的说着,重楼依旧对他爱搭不理。
“快,过了这山岭我们就要和前面的大军会合了,你们给我走快点!”队伍前排的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对后面的士兵喊道。于是,士兵们纷纷加快了脚步。
“这里是什么地方?”重楼问道。粟铁见一直沉默不语的重楼终于开口了,于是热心的答道:“这里啊,好象是叫什么‘离支岭’,再往前不远就是杨国境内了,我们的大部队已在那等我们了。”重楼四处望着,这岭上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长满了矮木,旁边的山壁上也被树遮住,他似乎还隐约看到树在轻轻摇曳。要上这离支岭,似乎只有身后的一条路。重楼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丛林中的饿狼已经盯上了自己。“不行,我们得赶快退回去,绕道走。这山路上必有埋伏!”重楼突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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