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些理念大都来自与柯卫、颜又又平时的交流。想到柯卫,她的心总是会被硌住,柯卫不是没能力,而是缺乏一个靠山和表现自己的魄力罢了。做这份报告,身为外援和暗探的程启淮也帮了很大的忙,没想到真为她站稳脚根打了漂亮的一仗。酒店的高层一下子都认识了这个由基层提拔上来的新经理,不少人在下面窃窃私语,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嚣张?她所说的那套完全颠覆了酒店一贯强调的标准和规范理念,执行起来是否有用更是疑问,何况自己的位置还没坐稳,居然管起其他部门来了,真是荒唐。
在程启淮的劝说和颜又又的恳求下,蔡昌仁终于答应让儿媳出来工作,调整一下心情。他把颜又又安排到月苑酒店旗下的荔园红饭店当了一名副经理,不过这个所谓的副经理不过是挂职而已――身为蔡家人换个好听的称呼,反正她是来打发时间的。
在她来之前,有关她的一切传闻早就传遍了饭店。这时的颜又又已有一年多时间没工作了,脱离社会――遭受打击――产后抑郁,这让过去那个充满灵气的她变得木讷笨拙,说话做事都比别人慢一拍。刚到荔园红饭店时,她还被大家对她的热情和殷勤很是感动了一阵,不过慢慢地她便觉出不是滋味来了,因为几次都听到大家背地里取笑她愚笨。她这个经理什么活都不用干,当然谁的事她也管不了,每天只能在饭店里闲逛,大家对她表面尊敬实则轻蔑,不过是给她在蔡家的尴尬身份留了几分面子罢了。
颜又又并不在意,反正她从未做过餐饮,觉得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这座位于月苑酒店裙楼,上下两层占地一千多平米的饭店专营潮洲菜,无论是装修档次还是烹饪水平都是一流的,可生意就是冷冷清清,一直在亏损。如果不是酒店必须要有饭店配套,还在支撑这里,恐怕早就该关门了。颜又又分析客源局限是主要原因,饭店的地理位置太偏,周边又没有其他有名的食肆,来用餐的大多是酒店的住客及附近小区的居民;而饭店的昂贵价格是客源的第二个障碍,这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再则饭店缺乏叫得响的特色招牌菜,这也是让人浅尝即止的主要原因。
管理混乱是荔园红的致命伤。最初让颜又又起疑的是好几次早茶时间,她都看见客人叫的餐点完全上错了,小点上成特点或,其中的损失却无人追查。还有一次,她看到酒店内部职工来饭店用餐,餐牌上写的是例汤,可大厨让服务员端出来的却是一份甲鱼汤,这是有意还是失误呢?经过认真观察,颜又又渐渐发现内部职工用餐出错并非偶然。此外,颜又又发现客人们叫的鱼翅每次都分量不足,多出来的又去哪里了呢?饭店有严格的保安制度,偷走原料的可能性很小。
于是颜又又每天都会去翻看厨房的垃圾桶,她发现那些厨师们随手丢弃的废料简直太多太多了,许多都可以拿来做辅料或者员工餐啊!那些材料可都是花钱买来的啊!荔园红就是一个外表光鲜的橘子,其实内里早已被虫蛀空了。颜又又看到这些,真觉得心疼。饭店对于厨房原料的领用登记得十分清楚,对厨师偷盗原料也监控得很严,可是光抓领用不管消耗,不去控制厨师们浪费的原料和处罚厨师串通酒店员工的变相贪污,那有什么用?好比一个坏掉的水龙头,用手堵水是堵不住的,必须关掉总阀重新修理。她默默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新工作让颜又又心里的悲痛开始转移,她渐渐缓过劲来。她跟蔡子铭还是相敬如宾,在人前扮演着和睦恩爱的夫妻,连蔡家父母都觉得蔡子铭真的成熟了很多。夫妻俩心里却都清楚,那恩爱不过是用来掩饰彼此的寒心。就算他是童话故事里情比金坚的王子,她是那梦想成真的灰姑娘,他们的婚姻也只是一个美丽易碎的肥皂泡。悲剧是一种晴天霹雳,悲剧是一盅浓苦丁茶,人的意志往往不是被瞬间的灾难击垮,而是消解在等待恢复的无尽岁月里。他们多么想回到那个吵吵闹闹甜甜蜜蜜的从前啊!感情却如手里的沙,越想努力握紧,从指间流逝得就越快。他们的爱情是威风大鼓上的一张牛皮,虽然能经受风吹雨打的锤炼,却被劫数的剑锋划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再难奏响那激昂的鼓点。
这晚,颜又又像往常一样独自睡了。梦里,她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如同金戈铁马,如同琴瑟合弦,如同风雨交加,如同男欢女爱。这个梦让她浑身燥热,饥渴难当。好不容易从梦里挣扎出来,她只觉得自己喉干舌燥,一看表,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再看看身边,蔡子铭还没来睡觉,他在干什么呢?
她拿起空空的水杯准备去倒些水喝。这夜有些闷热,被梦惊醒的她更是出了一身汗,连裸露在睡衣外的胳膊都不明所以地粘粘湿湿,索性光着脚就下地了。她没有开灯,脚丫子温柔地亲吻着刚打过蜡的柚木地板,凉凉的真是舒服。很奇怪,梦里那种声音又出现了,声音虽然十分轻微,可这回她听清了,是真真切切从客房传来的。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闪烁着轻微的蓝光,蔡子铭还在看电视吗?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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