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当我的脚步迈向公司方向的时候,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的不安。仿佛公司在神力的作用下,弹指间已幻化成了一座可怕的巴士底狱。我的内心在渴望在呼喊一种力量。一种迈进,及迎接一切的力量。
“又有一场表演等待上演吧?”我心里不免嘀咕。事实上一切再明白不过,我的所作所为不是胆大妄为所能形容的。我的脑子像一台永远快速旋转的机器,总也停不下来。我自知“罪业”深重,却需要一种恬不知耻无所畏惧的勇气。否则,只好掉头,只好永远屏弃这个方向。告别这个你熟悉又陌生,痛恨又迷恋的所在。逃离你深陷的一切光明,美好,黑暗,欺诈。跟你玩弄的及玩弄你的一切欲念,仇恨拜拜!这些,同样需要巨大的力量,一种更大的摧毁一切的强大力量。
最终我无力掉头。也许我真能一往无前。门口的保安提着电棍高度戒备,目光灼热,可以融化一切挑衅,不诡。我像平常那样一副道貌岸然的神气。我走得很稳,面带微笑,目光上扬45度。在跨过大门的瞬间,后脑一股急速的风掠来,我感到一阵眩晕,回过头见一卑躬屈膝的脸。他的手背在后面。
“杨总,你怎么了?”保安问。
“我没事。”我疑惑地说。“你昨晚当班?”
“对啊,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昨晚被打了。”
“谁?什么人?”
“一只野兽。”
“有这事?那是袭击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有事就该躺医院了不是?”
“那是,哦哦,不是,没事就好。不过看你刚才的样子,你似乎更应该休息才对啊,何必那么拼命,还是身体重要不是?”
“实话?”
“众所周知嘛!”
“也对。跟你打听点事,可以?”我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神秘的样子。
“什么?”
“听说昨晚公司丢了一台车?”
家伙迟疑了一下,嘿嘿地笑道:“哪来的谣言?”
“有这事?”
“没有,也不可能。我昨晚当值一直到现在。别说一台车,就是只蚊子从大门飞出我也一清二楚。”
“我想也是。哦,就这样,回头见?”
“好的,回头见。”
公司的每个人的目光似刀,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我被切成了无数片,带血的碎片飞过了一个个窗口。秋岚在走廊拦住了我。她很神秘。
“我们伟大的九指残,能告诉我么?”
“什么?”
“你干了什么惊天大案?”
“什么什么大案,我怎么不知道?”
“不说拉倒,今天老总通缉你好几次了,小心点?”
“正好,我不是来自首来了么?”我故作轻松。
“你这是什么,巴焦扇么?”我注意到她摇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木制透雕扇,觉得雅致好玩便一把夺了过来。
“别不要脸,快还我!”说着就扑了过来,我就势一转身从后面抱住了她。心中欢腾低头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耳语道:“比起扇子或凉快,你或许更需要一个热烈的拥抱!?”
“啪!”她转身就是一巴掌,我的左边脸火辣辣的。
“谢谢你的热情!”她的表情很怪,痛苦,得意,快乐都有。
“你怎么了?”我很疑惑。
“再来一巴掌怎么样?”
“为什么?”
“那样可以把你打得更明白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我正想去追她,她突然不动了。原来苏瞳站在她面前。
“去财务领工资吗?”姓苏的问。瞬时秋岚一脸煞白,期期艾艾地说,“对不起,报告总经理我这个月的工资已经领过了,至于下个月``````”
“我说,你就别吓唬小姑娘了。”
“还不快点去工作?”苏吼道。小姑娘一听点头像饿鸡啄食样快。
“如果我再看见你跟他说话,你就别来这个公司上班了,我说清楚了吗?”
“是是是``````”说完她跑得很很快。
“至于你小子``````”
“我小子?”
“少跟老子扯淡,十分钟后来见我,当然来不来是你的自由!”
“我的自由?”
给我十分钟时间想对策,虽说斗智斗勇其乐无穷,可眼下我经过一日一夜的折腾,我的智力精力都大打折扣。我不得不承认,我面对的形势是空前严峻的!
“就一句话的事,何必费那事?”我喜欢先发制人。
“扯什么鸡巴蛋?”转身的人问。
“我可以离开,而且是马上,立刻!”我盯着他看。
“如果说,你还有更大的缺点,扯鸡巴蛋就是自以为聪明绝顶。”他在心中偷着乐。
“我还是离开,在这里一天,我就是你头顶的恶魔````”
他过来了,拍着我的肩说:“你一直很绝望。我了解。今天你这么说表示你已找回了自己,找到你的方向。扯你鸡巴蛋蛋,恭喜你,真的,真为你高兴。”家伙说完紧紧的拥抱了我。多么的虚伪啊。还有100万吨的狡诈!
“什么时候离开?”
“没有,我`````?”
“扯鸡巴蛋,不用急,今天办离职手续,参加完明晚的酒会再走好了``````”
“谁说``````”
“扯鸡巴蛋,什么都不要说了,是兄弟对不住你`````”
“我没说要走啊?”
“别扯鸡巴蛋了,我还急着见客户,拜````”
“混蛋`````”
“明晚见,扯鸡巴蛋!”他走得很急。我的结论是:这家伙真不是人,我更不是人。活了这么久还没搞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活得可相当的失败吧!?扯鸡巴蛋蛋!!
当你害怕一件事发生的同时,你内心似乎又有一种奇异的希望,希望它快点来临。而当一切原本可怕的事真正发生时,你感到却是意外的平静。甚至是异常的放松。仿佛你终于卸下了压在你内心真正的石头。可是接下来,你又突然感到失去了平衡,你身体无力得到任何支撑,你的眼皮也是重的。此刻,你可以抛开全世界,你最需要的是一张柔软的床,一个舒适的枕头。可是,你再也无力迈步,你被睡魔的力量控制着,你爬下来,爬在地下。你变成了一只狗,你爬的很狼狈,你爬得相当难看。有人看见了,有人诧异了,惊恐了,你不知道。因为你已不是你了,你是一只你自己都不认识的狗。可是你还认识方向,你认识她的门。你终于爬到那扇门。你就要胜利了。门是关着的,可是有人给你开了门,你不知道他是谁,你也不想知道。你爬进去了。她趴在桌上睡得很熟。你爬到桌下,你从桌下看着她甜蜜的睡相也跟着睡过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蚊子嗡嗡的声音敲击着耳膜,急切而惊恐。接着是它翻滚痛嚎的画面进入视线。昏天黑地,尘土飞扬,巨大的黑白旋风肆掠的嚎叫。不,看清了,不是旋风,那是蚊子,数十万只,不,是数十亿只蚊子组成的气势,一只羊,一头牛,甚至是一头大象,在这划着圈,似旋风般的攻势下也可以瞬时不见,留下的也不过一堆白骨。我感到巨大的恐惧压迫着心脏,救你,我的蚊兄,我也会是一堆白骨。我救不了你。谁都救你不得。你在拼命的挣扎,没有用,旋风停顿了一下便可恶的淹没了你。接着,一种恐惧向我弥漫压迫过来。我也是目标,我也是猎物。我也要成为白骨。我拼了命往前跑,快得我自己都无法置信。我成了一头沙漠中的猎豹。沙尘在我身后飞成弥天大雾。我想我可以逃掉吧。我回过头去,我的天哪,我看到一只几乎可以遮天避日的大蚊子,它呼啸着向我俯冲下来。瞬间我的视线中全是蚊子。密密麻麻。它又以旋风的阵势席卷我。我感到自身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就连灵魂都承载不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我大叫一声,随即醒了过来。啊!我又尖叫了一声,我的额头碰到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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