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章程，师姐妹二人也就各自补功课去。清慧更是知道这几日未必能太平度过，着意积蓄法力，就怕到时候给凝思宗丢人。第二天起来，她们却不急着去找小杨家的人。按着清慧的说法，这上赶着的就要给人瞧轻了去。现下小杨家要阻止婚事的心情却是要比清妍急迫多了，所以最好是等他们主动来找，也好讨价还价。
难得来北海一次，杨清妍又是此地故人，自然知道哪里是可玩之处。两人骑着白马在城中游逛了一阵子，杨清妍带清慧去城外看了看海，北海的波涛都是黑色，沙滩也多以黑沙居多，一片黑海在海风下咆哮不止，海边渔夫却是不畏天气，渔船在海面上星罗棋布的。清慧看了心有所感，转头笑道。
“师姐，在北海生存，还非得有点狠劲不可那！不对自己狠点恐怕就活不下来，怪道北海民风是如此剽悍。”
杨清妍随意地笑了笑，白皙的皮肤上掠过一丝殷红，却是想起了什么，过了一会，才慢慢的道。
“是啊，北海的修仙者，也没南方人那么多弯弯绕绕，就算知道不可为，却还是一意孤行的人，却也不少……”
清慧不知道她想起哪一桩心事，一时不便做声，场面有些尴尬，杨清妍面上神色数变，像是又是感激又是欣慰，过了一刻才道。
“北人粗疏，南人阴柔，我在北海出生，南海学艺，希望能采二地所长，不要反而却只是得了两地的缺点。”
“师姐说的好。”被这凛冽的海风吹着，望着那黑压压的海面，海面上格外阔朗高远的黛青天空，清慧也不由得感到一股豪气充塞胸臆。“从古到今，做大事的人都是在大事上有决断，小事上有细心。师姐和我不同，是立定心思要做一番大事的，师妹我在此先预祝你能成就一段传奇。”
杨清妍一生的夙愿就是为家人报仇，在北海做下一番事业，此刻被清慧说穿，心情也是一阵激荡，转头凝视海面强笑道。
“长恨此身非我有，我毕竟是凝思宗的亲传弟子，报仇之心固然热切，也是在宗门无事之时才可腾出身来干这个。我不瞒你，师父本有意将道统传授于我，我是拿了你来当顶缸的。所以我说你不必谢我，我们二人各取所需，这又是一段纠缠的因果……唉……这相互纠缠的因果……”
清慧此时心胸已是不同往日，此刻听杨清妍将此事道破，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没有介意，而是笑着宽慰道。
“不怕，我们是一段大善因果。不论你为的是什么，总是把我从那绝境中解救出来，我仍是一样的谢你。再说这道统的事情，现在说还早着呢，何必把此事挂在心上。将来自有因缘分晓，将心放宽便是了。”
杨清妍闻言仍是难以气平，只是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北海风大，吹得两人衣袂飘扬，清慧心中是一片宁洽，想到和自己的清净相比，杨清妍的因果却是又多又难以解脱，也是替她心酸。杨清妍极目远眺北海，半晌才平复过来，黯然道。
“走吧，回眠京去，难得来一次，咱们也吃点眠京的美食。”
她翻身跳上白马，率先策骑去了，只见青天黑海，黑沙之上一骑白马，马上人衣裙猎猎，一头秀发随风飘扬，竟是有说不出的洒脱之意。清慧若有所感，呆立片刻，这才飘然上马，追着杨清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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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眠京城内，杨清妍便说要去眠京内最好的酒楼得鲜楼。这酒楼也有数百年历史了，却是小杨家经营的，她们虽然有耐心的等，但也要恰当地提醒小杨家自己的存在的。因此选择这个酒楼是很恰可的，因此便策马往得鲜楼去了。
到得得鲜楼，且不说她们的白马何等扎眼，就看杨清妍的容貌也知道这两位姑娘来头不小。杨清妍被海风吹了半日，脸蛋红扑扑的，更增艳色，不少路人都看呆了眼。她们俩却是习惯了，清妍要了个雅间，将眠京出名的菜点了个遍。
两人在雅间内等菜，不过说些闲话罢了。清妍突然侧耳倾听，清慧正觉得奇怪，却听得隔壁雅间有熟悉的说话声，清妍的神色突然就变了，似笑非笑地咬起了嘴唇。清慧还有些不解，细听了一会，也是了然，扫了清妍一眼，脸上就带出了不少取笑之意。
冤家路窄，隔壁雅间内那有些熟悉的声音，不就是北海王杨思德的么。
或许是因为得鲜楼的名气，在这样天下修士聚集眠国的时刻，得鲜楼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修仙者，因此方才神识发觉这么一群修士进了隔壁，清慧也没留意，此刻听到话声方才仔细听去，清妍也是这个心思，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这边的雅间，却是静了下来。
“小王爷请。”却是一口西秦的土腔。杨思德略微低沉的声音接着道。
“不敢当，吕师兄请。”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叫杨清妍嘴角出现了一小朵笑容，但她脸上随即又掠过一丝怅惘之意。清慧看在眼里，多少也领会了她对杨思德那爱恨交杂的复杂感情。
那边却是些寻常对话，杨思德和一群西秦国的修士谈些风土人情之事而已，想来这几个月这样的应酬是不少，要不是清妍身份尴尬，她们也会在被邀之列。清慧听了一会，觉得无趣，看杨清妍仍然听得仔细，便起身道。
“菜还没来，我出去催催。”
她们没让小二进来服侍，现下要催菜也得自己去催，杨清妍漫不经意地点点头，仍然专注地听着隔壁的动静。清慧一阵窃笑，自是开门去了。
她不想惊扰杨思德他们，便下楼找掌柜催菜。掌柜的一叠声都是赔罪，清慧道声无妨，在柜台站了，不经意地望了眼一楼大堂。
大堂内也是满满当当都是人，并没什么出奇之处。她待要收回视线，突然觉得角落里有个人很是眼熟，便格外看了大堂角落一眼。
这一眼却看出问题来了，那人本来在专心吃喝，有人看他，他生出感应，也抬脸望了柜台一眼，目光相触，两人都是一惊。清慧更是震惊之色溢于表面，喃喃道。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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