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庄斯文说,老莫对萧弹冠有个评价:报到那天是4月12日,乘着“四.一二”反革命的腥风血雨而来,他老萧就不是一个善主,必定有大作为。改变命运萧弹冠的一天还真的就不期而至了。
说起来还真应该感谢花明亮老婆。
这天上午一进办公室,老莫就叫萧弹冠过去,说市工商局王文道副局长来视察。花明亮老婆张开大腿生孩子哩,政法委副书记老丈人命令他天塌下来都必须请假。老莫让萧弹冠顶一下,跟侯局长后面跑一天。
萧弹冠琢磨,花明亮结婚才多久呀,怎么老婆就要生了?看来是奉子成婚,在大学时就下了种。呵呵,用工商部门的行话来说,就是没有登记注册就先行违法经营。
萧弹冠进工商局已经一个多月了,也就和侯局长打过几次照面,这次让他跟侯局长后面跑一天,当然是天赐良机。
王文道副局长是市工商局分管人事教育、办公室、财务科、服务中心的领导,人财物权一把抓,加上资历老,说话有分量,地市一级领导谁也不敢怠慢。按庄斯文的说法,那就是放屁都能把地给砸个坑。侯闻达、市局人事教育科廖一民科长陪同王副局长一行,在拉嘛县马不停蹄,五个工商所都走了个遍。
萧弹冠跟侯闻达后面奔波一天,战战兢兢,还好没出什么差池。其实只要领导满意,再苦再累也值,这也算投资嘛。当干部不舍得投资,就象泡妞不舍得花钱,一边凉快去。不同的是,干部投资不一定是金钱,更重要的是忠心,让领导体会到你的忠心比什么都强。
有的干部,就是因为节假日陪领导打牌、钓鱼混上去的。庄斯文一讲到这些就义愤填膺。
期间,几个信息比较闭塞的中学同学连着给他打手机,发短信,祝贺他调到工商局这个权力部门云云。萧弹冠对这种“忽然哥们”有点感冒。
侯局长的司机大刘拍萧弹冠马屁,说萧弹冠头脑灵活,办事利落,又随和,比花明亮好多了,预言侯局长一定会喜欢他。萧弹冠笑笑。小车司机被戏称为掌握领导方向的人,说话能高能低,摸不着边,探不到底。
大刘20岁,娃娃脸,跟侯局长几年了,小家伙见多识广,比较世故圆滑。萧弹冠知道,和这种领导身边的“司级干部”相处不能露怯,不能露短,不能太随意,否则上达“天听”,亏就吃大了。
萧弹冠最近尊称庄斯文为“师傅”,意谓告诉了他很多官场道道。他记得庄斯文说过,工商局接待很有门道,市局领导点谁陪,那就说明谁就得市局领导欢心,行情看涨。一般来说,市局领导来了,班子成员都会争着陪,常常可以看到班子成员加业务股室负责人十几人陪一个领导到处转悠。大伙都有种不安全感,生怕自己不去,市局领导关爱的眼神就会落到别人身上。
按说王文道副局长来拉嘛视察,郑秋瑜副局长应该陪同才对,可是他一天下来连个招呼也没有。
萧弹冠悄悄问大刘:“郑副局长今天去哪儿了?”
“听说到为民工商所检查企业个体户的年检验照工作去了。”
“王副局长来一趟也难得呀,从市局到拉嘛有110公里呢。他应该来见见嘛。”
“萧哥,你对我们局还不了解哟。”大刘左右瞧瞧,故作神秘地说,“侯局长和郑副局长之间,咳咳,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大刘却卖给了关子,并没有说下去。
萧弹冠摇摇头,盼他透个底。郑科瑜四十八岁,矮矮胖胖,长着一双打眼的招风耳。据说是个企图心相当强的人。其实他听庄斯文说过,县局前任局长退下之前推荐郑秋瑜接班,谁知市局却将将沙潭市区工商分局副局长侯闻达调来顶了上去。从此,侯郑两位领导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据说王文道就是侯闻达的伯乐。这次他来视察,郑秋瑜推说为民工商所企业个体户的年检验照工作滞后,他要亲自去督查,避而不见,乐得耳根清净。侯闻达顺水推舟,他也不见得乐意让郑秋瑜参与接待。
王文道副局长一天没见到郑秋瑜,还是例行公事地嘟嚷了一句:“老郑哪去了?”
侯局长赶紧说:“老郑到下面检查年检验照去了,他忙嘛没办法。”
“这个老郑,长命工夫长命做嘛,这么拼命。”王副局长说完,把嘴巴贴近侯局长咬起耳朵。
萧弹冠忙着给领导的光辉形象拍照,听不见他说什么,但从他说话的表情和口型,估计可能说的是:郑秋瑜同志不会对我有意见吧。
萧弹冠打点了一下今天最大的收获,最高兴是认识了市工商局服务中心主任张山。中午新潮龙酒店吃饭时,萧弹冠和他坐在一起。他和萧弹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听说萧弹冠是广州某师大中文系毕业的。张山马上亲切起来。原来他不仅和萧弹冠同校,而且同专业,算算是高五届的师兄。萧弹冠这一喜非同小可,好歹有个师兄在市局。
张山说他进市工商局已有八年了,现在混了个服务中心主任,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随后他问萧弹冠到工商多久了,和县局领导处得好不好。萧弹冠赶紧老实相告,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满意,最好能从办公室调到服务中心,希望他能够帮忙。
张山笑着说:“我和你们安剑副局长是死党,慢慢来,没什么大问题。”萧弹冠听了,赶紧倒了满满一杯酒敬他,三大两哟。张山说:“我今天话搁这儿,也不能给你打保票,以后你不忘了我这个师兄就ok,酒你就自己喝吧。”萧弹冠双手端起酒杯,仰脖子一饮而尽。
萧弹冠心里还装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晚上送有些微醉的侯局长回家,他忽然对萧弹冠道:“小伙子表现不错,好好干。”萧弹冠受宠若惊,一时嗫嚅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侯局长又说:“你刚来工商局,要多学习,多锻炼,年轻人嘛以后机会很多的。”
今天,也许足以改变萧弹冠命运,以致于一年后萧弹冠还常常想“人生真的很儿戏,上去下去不由已”。尽管萧弹冠打心眼里腻歪花明亮,但还真诚地感谢他,是他给了萧弹冠今天表现的机会。呵呵,也许萧弹冠更应该感谢姓花的老婆,是她在市局领导来视察时,不失时机生小孩子,张开两条大腿将萧弹冠推上了第一线。
上午刚走进办公室,萧弹冠发现庄斯文的脸阴沉沉的。也许他以为,昨天那个陪领导的机会该是他的吧,但是老莫点了萧弹冠的名,他也不好说什么。
萧弹冠不想和他说话,怕惹恼了他,打个招呼就只管埋头撰写昨天领导视察的信息报道。庄斯文阴着脸闲坐了一会儿,忍不住酸酸地打听起来:“小萧,昨天王副局长和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呀,都是场面上的话呗。”
“小萧,对你师傅也这么油盐不进呀。知道的说你口紧,不知道的还说你发牢骚呢。影响不好,被别人听到,会在领导面前打你小报告的。”
萧弹冠一惊,发觉自己失言,赶紧检讨说:“庄主任,你批评的对,我以后讲话真的要注意,不能信口开河。”
庄斯文点点头,似乎对萧弹冠的诚惶诚恐很满意:“小萧,师傅我知道你很有才华,但是你要注意,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道理你一定要牢记,师傅就是前车之鉴哟。”
“谢谢您,请师傅以后多多指点。”萧弹冠谦逊说。
“别客气,你到办公室工作,也算和师傅我有缘份,咱俩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好兄弟对吗?”萧弹冠忙不迭说是。
庄斯文说,他进机关时和萧弹冠年龄相仿,二十郎当岁,同样地心高气傲,说话没遮没挡,被人当枪使不自知,被人穿小鞋也常有,还曾经多次给别人当了靶子,搞到领导也有看法。等到一朝顿悟,已快四十三矣。当初一道进机关的,只剩下他了,成了名符其实的“老办”。现在呢,无所谓进与退了,却也不希望办公室的同事贻人口实,让别人逮着在背后打“小报告”,到时又被摆上一道就不值当了。
萧弹冠忽然觉得庄斯文很可怜,望着他那张忧郁的脸,你说在机关呆了十几年,背也驼了,人也蔫了,怎么让就让领导驯成这个样子了呢。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行政机关里,如果处处不顺心,活着该有多累啊。萧弹冠自己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以前听人说,行政机关里头培养两种人:一种是出工不出力好事全赶上的潇洒官油子,一种是诚惶诚恐的郁闷杨白劳。个别人凭借在领导身边工作的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处都沾上了,不由你不眼红。大多数人长期不受重用,悒郁寡欢。而鲁迅先生所说的,做奴隶而不得者,那是最惨的了,莫非就是指庄斯文和庄斯文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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