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改变命运的转机还是来自花明亮的事发。每每想到花明亮这糗事,萧弹冠都会从梦中笑出声来,敌人的失败就是自己成功。事实上就是这样。
花心狼常走夜路终遇鬼。这天沙潭市纪委的三位同志来到莫从世的办公室,关上门鬼鬼祟祟谈了半天。
送走纪委的同志后,莫从世匆匆走入侯局办公室,脸上含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莫从世面对一脸惊讶的侯闻达介绍起刚刚和沙潭市纪委同志的谈话,不紧不慢,不亢不卑,他必须把心里的笑声压住,哪怕再高兴。他说,刚刚来了市纪委三位同志,带头的魏主任介绍了花明亮违纪一事。据魏主任说:“一谈到,花明亮就哭。”
事情还得从上个周末说起,花明亮收到一封特快专递,里面是一封署名“魏人民、艾祖国”的勒索信,另外还有三四张照片、一张光碟。照片和光碟上,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纠缠在一起。“女主角”叫李萍,沙潭市最高级的五星酒店―万客来宾馆的夜总会领班,“男主角”正是花明亮!信中写道:“花心狼,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已经录下来了,并制成了100多张vcd。姓花的,你求官我求财,你只要在规定时间内付给我5万元,我们就将vcd烧掉。否则,我们会把这些碟子寄给市纪委和你们市工商局领导。”花明亮顿觉眼一黑。
接到敲诈信后,花明亮十分着急:自己利用礼拜周末到沙潭市“放松放松”几乎是例牌小菜,一向神不知鬼不觉,无惊无险,怎么就被人拍下来了?这事到底是李萍的蓄意报复?还是他在工作中得罪了哪位同行,他们要以此将自己赶下台?
要命的是,上周末侯局长叫他一起下广州探病,那里有位沙潭籍的省局梁副局正在军区附属医院养病,花明亮以要陪老婆去人民医院做产后复检为由推辞了。当时侯局长还没多想,就叫萧弹冠陪着下广州了。侯闻达这个气呀,想必当初花明亮是找个借口去沙潭市潇洒去了!
权衡瑞三,花明亮还是决定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代为“摆平”这事。花明亮在工商局有两个死党跟班,一个是市场股长朱玉丸,一个就是服务中心的司机蒋军。他把这任务交给了蒋军,遂把蒋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将遇到的“险境”如实相告。
蒋军好歹凑齐5万元打入到敲诈者指定的帐户。花明亮把照片和光碟烧毁,以为付出5万元代价,终于可以卸下这个巨大的心理包袱。临了蒋军和朱玉丸还请他喝酒压惊,怎么也没想到那敲诈者在收到他们的钱后又寄了同样的一个特快违背给沙潭市纪委,于是就有了市纪委魏主任找莫从世了解情况的这一出。真是又要钱又要命呀!
花明亮自然是灰溜溜无脸在县局呆下去。侯闻达更是恼羞成怒,他刚刚不久从市委、市政府的颁奖大会上把“文明单位”的牌子领回来,花明亮轰动拉嘛的“不文明”事件不啻于当众打了他一巴掌,这牌子还好意思挂上去吗?
侯闻达马脸一拉,县局党组遂作出决定从快从重处理:花明亮调离县局,下放为民工商所做所长,遗缺由萧弹冠补上。在全局干部大会上宣布县局党组决定后,侯闻达丢下一句“就这样”,拂袖而去,马脸上的胡茬泛着青光。留下100多名干部职工面面相觑。大家也不敢作声,作鸟兽散。会前花明亮放话出来,说又要钱又要命的一定是潜伏在县局里同事中的“政敌”。大伙都怕不小心说错一句,就变成了花明亮口中的那个“政敌”。
花明亮自被下放工商所后,无所事事,酒肉宴席徘徊,脸颊的两酡“高原红”更加打眼了。也不知道这小子用什么花招把快要“窝里反”的老婆哄住,十五内迅速遁老丈人关系调进了县公安局,没多久“竞争上岗”当上副局长了。萧弹冠打心眼里是佩服花明亮这一套的,真才实学没有,歪才邪道一大堆。然而侯闻达却不屑地说,公安局都什么玩意,尽挑咱工商局剩下的垃圾。
……
萧弹冠这几天很舒畅。早上收到张山发来的一条信息:“领导的请求就是我们的寻求;领导的性格就是我们的福气;领导的激励就是我们的动力;领导的想法就是我们的做法;领导的胆量就是我们的酒量;领导的表情就是我们的心境;领导的爱好就是我们的喜好;领导的意向就是我们的方向。最后千万千万要牢记:领导的小蜜就是我们的机密;领导的情人就是我们的亲人!!一名好的马仔必须做到以下几点:1.领导没来,我先来,看看谁坐主席台;2.领导没讲,我先讲,拍拍发话器响不响;3.领导说话,我鼓掌,,带动台下一片响;4.领导吃饭,我先尝,看看饭菜凉不凉;5、领导酒,我来挡,早把性命献给党;6.领导睡觉,我站岗,跟谁睡觉我不讲。――我做主任的一点小心得,共勉之。”萧弹冠大为佩服,连说受教受教!
陈伯达有句名言:最主要是跟对人,跟准一个人。这是硬道理,也被萧弹冠以后的命运所一再证明。
自从跟了领导,尤其跟了一把手,萧弹冠的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萧弹冠就到服务中心上班了,副主任,因为没有主任,便代管全面工作。三个月之后,副字也去掉了。局里有些酸酸的舆论,然而鸭过水无痕,谁也不会公开跟一把手唱反调。
随着萧弹冠、花明亮岗位的调整,萧弹冠搬进了拉嘛县月半湾高尚住宅区。在月半湾住宅区,县局出资为县局班子侯、郑、莫、安四位领导和服务中心主任长租了五套房,每户一套。现在萧弹冠住的那套正是花明亮以前住的。几个领导住在一起既便于工作,也有利于防止腐败事情的产生,可服务中心主任则以方便工作为由,侧身其中。
萧弹冠那套房座北朝南,三房一厅一厨一卫,萧弹冠简单地购置了一些家具,特别改建了一下厨房和饭厅,又向侯局申请了一部三匹空调,他和小怡都是北方人,现在再热的天也不怕了。小怡爱摆弄,没几天就弄了一些花花草草在阳台。萧弹冠还不断叮嘱她,别弄得伊哇作响,影响领导。好歹有了一个安稳的家!
小怡总在忙碌,白晰的鹅蛋脸上渗出了汗珠儿,仿佛一个沾着露水的熟透的苹果。萧弹冠其实在感情上很依赖小怡,虽然小怡比他还少几个月。萧弹冠愣愣地望着小怡,她的两只眼睛像黑宝石一样,亮晶晶的,闪耀着聪敏、慧巧、活泼,秀长的睫毛扑凌凌的,显得眼睛更加深邃而又神秘。乌黑的长发,即柔软又纤细,透着沁人清香。萧弹冠忍不住从后面搂住她的纤腰,小怡170,也比他只矮那么三两厘米。
有时候,萧弹冠忍不住问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开心的样子?小怡总调皮地回答,因为对自己老公有信心呀!
找侯局长办事的就更多,每天总有二三十人。够折腾了,何况市局、县委县政府还有林林总总的会议,动不动要一把手参加,还有工程、企业的一些活动。会议、文件、接待、应酬,侯闻达8点上班,通常晚上12点左右才回得了家。
拉嘛工商局上下13个股室,8个工商所,一百多号人,加上管辖着1000户企业和1000多个体工商户,忙着呢。
萧弹冠这个服务中心主任,说白了,就是侯闻达的跟班秘书,当然也跟着跑东跑西,忙里忙外,家里的事也就顾不了了。
萧弹冠的一个重要职责是安排侯闻达的日程事务。谁安排见,谁不安排见,谁先见,谁后见,这都有讲究。
就这样,别看萧弹冠是个跟班的,可谁也不敢小瞧了他。他手里头一过滤,可以让你“过”掉,让侯局长接待你,又可以让你“滤”掉,轻轻地打发你。如果萧弹冠有“想法”,大可以磨磨叽叽,让你欲罢不能,欲见不得。
花明亮就是这样,让一些股长、工商所所长拿他没办法,真是恼他三分,畏他三分,“敬”他三分。庄斯文曾经满怀嫉恨地说过,花明亮“天下为公”。
今天坐到花明亮的位置上,萧弹冠懂了:敢情他花明亮吃公家,穿公家,用公家,岂不就是“天下为公”!
现在服务中心就两人,萧弹冠,还有就是花明亮的老情人李明丽,如果算上2个“司级干部”,司机大刘、蒋军,就4人。也就是说,萧弹冠手下已经有3个大头兵了。
服务中心收到的手信(礼物)是最多的,比如某局长外出考察,回来肯定要给他意思意思。按蒋军的说法就是,领导有的我也有,至于“有”啥当然还是有差别的。当然萧弹冠跟领导最多,手信也最多。前天县文化局新办公楼挂牌办公,发lv公文包,萧弹冠转了个心眼,要了个女装的,给老婆用。
萧弹冠还是谨慎的。他知道时时会感到局里有许多双眼睛在阴暗处扫过来,不管愿不愿意,他已经是别人眼里的所谓当红炸子鸡了。
中国人多,搅舌头的人更多。萧弹冠可不想象花明亮一样,授人以柄,名声狼藉。他对自己的办公包衣服之类都有个底线:国产牌子,八成新。
萧弹冠谨守“紧跟”的分寸,在侯局长身边工作的这几天总是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来自各方面的信息,稳妥地安排他的工作行程。
弄不明白的地方,萧弹冠就向老莫请教。老莫是机关混出来的人精,又是萧弹冠的分管领导,向他请教理所当然,而且还可巧妙地输诚表忠心,一举两得。
在萧弹冠心里头,向老庄请教其实是打听消息,向老莫请教那才是真的请教。所以,他嘴里叫老庄师父,其实心里认的师父却是老莫。
侯局长喜欢搞突击检查,他说这样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灰尘,让他们做假都没时间。
6月21日,侯局长突然叫上萧弹冠、大刘,匆匆去40公里开外的拉风工商所突击检查。
萧弹冠及时给拉风工商所朱时通发了条信息。可以想像朱时通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他不知道侯局长检查什么。萧弹冠用信息告诉他,他也不知道侯局长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注意一下所容所貌,对日常工作心里有数就行,别发悚。
萧弹冠正在琢磨侯局长此行意图,庄斯文忽然打电话来,问他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去七仙女水库吃鱼。萧弹冠没说话,掐断电话,加信息告诉他,出发路上,吃饭晚上才定得了。
侯局长在拉风工商所坐了一会,也没听朱时通汇报,又到拉风镇街道逛了一圈,还到几个大商场和店员聊了一会,五十分钟不到就一言不发地回去了。
回到县局,侯局长把萧弹冠叫到局长室说:“小萧,两件事,一、你打电话给朱时通,说我对检查结果基本满意。告诉他,6月30日在拉风工商所开食品安全工作现场会,让他们先做好准备。二、你组织一下会务,五个工商所所长汇报本辖区的食品安全工作情况,县局各业务股室负责人参会,接风工商所、市场合同股作会议发言。另外,邀请质监局黄局长、食品药品监管局李局长参加。材料、会场、车辆安排跟进落实好。”
萧弹冠于是打电话给朱时通,传达侯局长指示之余,说借你们宝地开会,要好好表现哟。朱时通忙不迭连说谢谢,并盛情邀请萧弹冠哪天有空下工商所,他请萧弹冠吃饭,并到拉风的天然温泉去玩,说是老板很热情。弹冠忙说兄弟之间就不用客气了,以后有少不了有麻烦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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