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越狱”

全智自觉不能再在这儿白吃白住了，他要做点什么。

他换了个新发型，打了眼影，风情万种。没错，他是要跑路了，当然，没有钱，跑路也是底气不足的，不能像南孤雁那样正大光明地跑，他得挑一个月黑风高、万籁俱寂的夜才行。

今天的夜的很符合全智所要求的标准。没有星星，天空是漆黑一片。

全智设置了闹钟，定在一点钟。然后，他便闭目养神了。

那闹钟滴滴答答、不紧不慢地走着，它的外观是一个戴帽子的人物形象，全智看着有些眼熟，尤其是它上面的小胡子，全智几乎能想象出一个饱满的人物形象：手里拿着匣子枪，嘴里叼着大中华，一点头一哈腰。全智想着直想笑，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他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全智并不是那种刁难自己的人，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反正没有关系，能叫就行。全智本来还想调一下声音，但这闹钟有些先进，还设置了密码，全智破了几秒钟无果之后，便不再理会了。

全智吧唧着嘴，进入了梦乡。

“轰隆隆，轰隆隆。”全智睁开眼，心想：难道打雷了，不对啊，天气预报上不是说，由于南太平洋暖流移迁，近几天都不会有雨吗？

难道，就仅仅因为自己今晚的行动，上帝大哥特意改变了洋流。全智感到无上的荣幸。倘若一个人的吃喝拉撒对世界都是那么重要，我想一切霉运就都无所谓了。

全智得意了几秒钟，突然感觉这雷声怎么这么有规律，“轰隆隆，轰隆隆”，而且，雷声之前还没有闪电，这可与全智仅有的几个常识不符啊。

全智终于看到了那个正在蹦蹦跳跳、被冷落的闹钟，知道了这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是它所发，悲喜交集。

他用力地拿起桌子上的巨型手电筒，急急地往外走。都忘了关上闹钟。

临近门口时，他还真有些不舍，毕竟，自己在这儿也生活了一段时间了，感情还是有的。他尤为留恋的就是那张床，是它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候陪在自己下面。对于它，全智除了感动，还就是惺惺相惜的感情，“一身铁锈，万种风情”。

全智好像记得鲁迅大爷有一句话，“人生得一只鸡已足矣，死时当以痛哭流涕”。全智点头称是，洋洋得意。

试想我们的鲁大爷若是泉下有知，定会感慨后继有人。再来一句：“人生得一知己已足以，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全智旋转了门把手，刺耳绵长的一声“吱”，门开了。

走廊里灯火辉煌的，全智早已准备好的巨无霸手电筒没了用场，他因为刚才为适应料想中的黑暗，特意将自己的头放在裤子底下，让瞳孔张大，现在，一下子暴露在日光灯下，眼前是一片朦胧。

一群人拿着棍子站在他面前，个个凶猛的都让狗熊胆寒。全智揉着眼，对一切视而不见。

“好小子，有种！”“兄弟们给我上！”

全智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是朝自己来的，还不知好歹地打圆场，“都是地球人，怎么什么事都要用火星的办法来解决呢？你说，是不是？”

一群人脸上都挂满迷茫。转过头傻傻地看着“带头大哥”。没有人行动。“带头大哥”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挠着碗大的脑袋。

他们都是这个诊所的打手，通常都以闹铃声作为抄家伙的信号。“午夜凶铃”咴宏，一定是有人要跑路，因此诊所的医生请了他们，进行处理工作。

通常的情况下，被抓到的人都是鬼哭狼嚎的，大叫饶命，但今天的这人看上去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着实让他们不知所措。

全智的眼睛当然会缓冲过来，他眼睛一好，便在人群里寻找那个将要被打的倒霉蛋，全智抱着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心态寻找着。可怜全智一无所获。他只看到一群人手里掂着棍子，睥睨地正对着自己。全智反应过来了。但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溜小跑，全智还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份勇气。“只可智取，不可强攻，关键时刻要冷静。”全智在心里默念。

“各位大哥，这么有空，都一点钟了，还集体出来散步啊。你们聊着，我先走了。”全智低下头，长长的刘海掩住了脸。他是硬着头皮往外走，冷汗直流，如入无人之境。

那群傻逼就直愣愣地站在门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让全智走了出去。全智正庆幸着死里逃生，怎料他前脚刚抬起来要做一个“我太聪明了”的姿势，那群家伙便冲了出来，扬着手里的棍子，就像一个个“怒灵”，腥腥的脸红。

全智面临生死考验，又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别指望傻子一次性地傻很长时间。

全智的胳膊剧烈的摆动起来，腿部的肌肉挥舞着，好像是要羽化飞升。但是身后的气势如虹还是吓得全智的身子有一些不听使唤，他就像是在跑步机上，原地踏步。他已经很长时间不过从前那种“天天挨打，日日受欺”的生活了，因为担心再过会去会不适应，全智的恐惧已成了实体般的一座长城，横亘在他面前。

他知道自己今天如果想不出办法，很有可能就在这儿结束人生了。豆大的汗，急促的喘息，一阵狂风暴雨，全智被整得像碗煮熟的落汤鸡。全智终究还是站在原地，不同在在棍子劈头盖脸的落下来的刹那，全智回头憨憨地一笑，那个最先跑过来的人呼啸一声，就躺在了几米开外的地上。全智和所有人一样，怔怔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阿旺，阿旺，你怎么了？”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疾步走了过去，抱起那个刚刚被笑给吓晕的家伙。

全智听了他的呼唤，直想笑，“阿旺”，这不是星爷的《唐伯虎点秋香》中的那条瘦了吧唧，最后给饿死的小狗的名字吗？全智从小到大还没这么近距离的瞻仰明星仪容，突然感到特别的激动，嘴唇哆嗦着，脸通红【这是给憋得】。全智还没到刀枪不入、铜墙铁壁的地步，不敢大声的表示自己独到的见解。笑，成了窃喜。

那群人现在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尽管有棍棒在手，还是忍不住的打着哆嗦。

可怜的阿旺正吐着白沫，人事不省。

全智当然不会再这么关键的时刻去找“阿旺”的搭档“小强”，转身便从容不迫的走入了背后的黑暗。

黯淡的月光下，一个人的落寞与庆幸，一群人的惊讶与同情都被埋入深深的夜空。

全智现在非常的冷静，就好像是海啸过后的沙滩，凌乱而又波澜不惊。他是一心的断壁残垣，满怀的落叶枯藤，或纠结着新鲜而又浓厚的灰尘，或缠绕着落叶的黄昏。全智并不关心是谁救了自己，他想的是肚子的苦楚。今晚的宵夜没有着落？

聪明的全智料定刚才救自己的人一定还没走远，他叉着腰，就像是那人欠了他两百块钱似地呼喊：“朋友，麻烦借点钱花。”不认识他的人一定以为他是什么帮什么派的老大呢。其实，有什么了不起，被劫的惯了的人对这类台词都是耳熟能详了，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轻车熟路，触类旁通。

全智的料定落了空，偌大的夜没有回应。都说黑暗壮胆，全智伸出手指，一只也不见，这夜通过了测验。全智将手喇叭似的放在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周围的树好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棵棵地飒飒作响。

“你他妈快给我滚出来，不然我可不客气了！”全智根本不知道如果他真听话地出来了，怎么来不客气。全智的饥饿还是战胜了一切他妈的恐惧，咆哮起来，“你丫屁的，有种出来！”

小区里的灯陆陆续续都亮了起来，全智担心再次受到灯火辉煌的围追堵截，十分从容的跑了。

一条细长的影子跟在他身后。倏忽地各个角落里来去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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