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办了一个很简单的丧礼,除了祭奠7名牺牲的同学,还包括死在办公室里的邓秀雯老师,她死得实在很凄惨,被吴小舟活活踩断脊椎,掩埋在一堆书下面,当我们发现她时,血在地上结了厚厚一层红痂,尸体也腐烂得千疮百孔。
另外,我和陈禹还发现了一台收音机,但我们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同学们,因为收音机并不能收到任何关于外界的消息,按照陈禹的说法,目前同学们的情绪还处于波动阶段,任何轻微刺激都有可能造成恐慌,陈禹将收音机偷偷的藏起来,并嘱咐我千万要保守这个秘密,他实在是一个很聪明的家伙,虽然长得白白嫩嫩,模样也很清秀,骨子里却透出生存的野心,对于这次未知的灾难,他提出多种看法,最具创造性的便是外星人毁灭性袭击地球,而我们之所以存活下来,陈禹作了一个很生动的比喻――实验室里的白老鼠。
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看法我不敢苟同,当然我不否认某个遥远的星系存在智慧生物,但我并不认为外星人穿越几千万个光年来这里是为了毁灭这个美丽的蓝色星球。到目前为止,这场灾难仍然是未知之谜,想要弄清楚真实的答案,就必须靠自己的双手一层一层的剥开谜团上的厚茧,于是我建议组成探索小组深入废墟进行调查,希望以此获得一些关于这次灾难的信息。
提议在同学当中引起轰动,原本悲怆的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出于安全的考虑,不少人宁愿待在学校里,毕竟在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情况下踏上陌生的土地,所冒的风险可想而知,虽然学校已是一只空壳,但它也足以为蜗居在里面的同学提供短暂的庇护。
我想起圣经《创世纪》里关于诺亚方舟的传说――为了惩罚堕落的人类,上帝制造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洪灾,只有善良的诺亚得到上帝指点,制造了一条巨大方舟,带着家人和一些无辜的动物从大灾难中幸存下来。大雨直下了40个昼夜,雨停后,诺亚方舟在汪洋中飘浮了整整7天,最后停泊在亚拉腊山脉。
现在的情况是否和这个传说很吻合呢世界性的未知灾难爆发,而我们却在这场洪流中幸存下来,我们以学校为舟,漂流在陌生的世界里,诺亚方舟在汪洋中漂浮了7天,那我们又能在黑暗中前行多久?
我不相信所谓的神裔,从小到大,我都是以科学为信仰,因此我并不指望在绝望的时候某个传说中的神族会沐浴金光,乘坐祥云前来救赎我们,尽管有不少学生这几天都捧着圣经大声朗诵,更有甚者每天清晨对着颜色诡异的晨曦膜拜。
为了追求真相,很多狂热的冒险份子要求加入探索小组,另一方面,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想回家看看,曾经居住的地方是否还在。我们花了一天时间制定探索路线――学校位于城北的铜陵山,我们计划清晨出发,沿着瑞山大道朝右前行经过玉石广场,然后左转穿过久长街,久长街是凤山市人口最密集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我们将在那里进行简单的搜索,希望能获取价值信息,如果能发现幸存者,那自然是最好,接着我们直行沿着缤江河道继续走,大约半个时间就会上到柳河大桥――通往城南的唯一通道,如果路上顺利的话,此时应该接近正午,午餐休息十分钟,我们继续前进。当然,柳河大桥是否建在还未可知,因此我们并不打算过河去城南,我们将沿着缤江河道继续探索,并在天黑之前赶回学校。
探索小组成员一共有四男一女五个人,除了我和陈禹,还包括两名体魄强健的体育特招生,最令我吃惊的是,平时沉默少言的眼镜女林小玲居然自告奋勇的要求加入探索小组,原本我们并不同意女生加入,更何况是一个高度近视的书呆子,如果有突发情况,这丫头无疑是我们的累赘,但她死活不肯罢休,执拗的说要是我们不同意,她就独自一人出去,迫于无奈我们不得不同意这个无理的要求。
探索小组的装备很简单,每人一个黑色帆布登山包,一把米长的削尖木棍,简易指南针,从教室办公室墙上撕下的凤山市地图,干粮还有牛奶、果汁等。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对真相的渴望。
我记得出发那天清晨空气微凉,棕色的太阳才从地平线冒出小顶,就像雾气腾腾的蒸笼冒着热气,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太阳会变成这种颜色,而对于这诡异天文现象,同学们也早已经司空见惯了,据说还有个聪明的家伙正蜗在图书馆夜以继日的研究,听说他的理科成绩是全校第一,是冲击清华北大的苗子。
人类在尤其茫然的时候,总会找一件事让自己忘却时间的流逝,有了它的支持,脆弱的人才能挺立在时间的洪流里不被冲垮,如果你找到一件自己感兴趣的事,那么恭喜你,你将不会感到时间流逝所带来的剧烈疼痛,你浸泡在让人麻木的药水中,面带笑容。很显然,那个理科尖子原本已经一无所有,但他找到了属于自己并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课题――《太阳为什么变绿》。
简单的整理下行装,探索小组的五名成员在同学们的簇拥下聚集在校门口,从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就可以知道这次出行的意义,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出行前,陈禹和他女朋友相拥而泣的时刻,两人忘我的亲吻,要知道,敢在学校门口干这事儿的高中生,估计也只有这一对儿了。
“嫂子,亲够了没?没亲够我也来润润唇。”说话的是何磊,他嗓音浑厚有力,一听这极富穿透力的声音,便可以推测出他的身体有多么强壮,跟一座肉山似的矗立在你面前。他和陈禹是死党,据说开裆裤都穿同一条,他这么一说,原本肃穆的出行仪式便多了一份玩味儿,同时,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催促陈禹快点上路,看来他对这次探索行动也充满了期待。
被他称为嫂子的女孩叫做冯馨月,皮肤白皙,身材修长,穿着也很讲究,即便已经好几天都没洗澡了,她的皮肤还是散发出青春的光泽,可见她很注重平时的保养。冯馨月白了何磊一眼,说道:“那你来亲啊,你敢亲我就敢接!”说着,她嘟了嘟嘴,挑衅似的瞪着何磊。
何磊一时语塞,涨红了脸,你可以想象一座高大强壮的肉山摆出羞涩的表情是多么可爱,人群中当即便有人打起了口哨,陈禹在冯馨月的额头吻了一下,温柔道:“小白,我会去你家看看,相信阿姨和叔叔一定都还安全,等我回来。”
冯馨月眼眶一红,泪盈盈的说:“恩,你….你注意安全,要小心…”说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贴在陈禹胸前,纤细的手紧紧的搂住陈禹的腰,她望了望何磊,抽泣道:“死牛..牛!你…你也是,一定要平安回来!”
说实话,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相信很多人都在电视上见过,但这次它却真实的发生在我眼前,发生在棕色的霞光中,渗透出残酷的意味,我忽然很羡慕陈禹,他拥有自己想要守护的爱情,他拥有专属自己的信仰,而我呢?
长期以来,我将青春萌动的感情种子压抑在心田深处。我暗恋一个女生,叫做李又佳,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她在这次灾难中也存活了下来,虽然同学们经常开我和她的玩笑,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宁愿自己是一只仰望天鹅的癞蛤蟆,也不愿意去玷污天使的美丽。
我回过头,在人群中发现了李又佳的身影,她就像一朵沐浴在水露中的水仙花,周围空灵而飘渺,以至于我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她,她朝我点点头,嘴角绽放出梨涡,甜蜜而美丽,就是这么一个笑容,使我的心里暖洋洋的,其实她早就知道我对她的感情,但她并没有其他漂亮女生所特有的冷傲,她总是默默的接受我的眼神,并回以甜美的微笑,我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
短暂的告别仪式很快就结束了,这次探索行动承载着许多人的希望.在同学们的心中,我们无疑是英雄,我们跨出校门,以勇者的姿态面对灾难,并从中寻求答案。但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这次探索对我们究竟意味着什么。
关于这颗蓝色星球的未来,关于末日的真正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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