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卫的清晨并不显得忙碌，七点半之前检查好设备，然后安静的坐在掉了漆的木椅上等待着各自队长的“晨训”。如果遇到队长心情不错，那口若悬河，夸夸而谈上半个小时也并非难事，不过大家似乎都比较喜欢那刻板面孔下夹带着一两句概括性的词语后，便皆大欢喜一样安稳悠闲地吃着已经冰凉的早餐，然后优哉游哉地坐上半个小时。
当卡比斯特走过走廊的时候就已经感觉的今天似乎有些异常，那些往常会拖到八点一刻才遥遥晃晃上班的二楼“文员”，今天却在一楼这里唧唧喳喳的叫唤个没完没了，指东骂西地把一个个穿着旧式制服的救火队员当作儿子一样使唤，还没有任何奖励。
地上摆放着卷成一团的水管子，卡比斯特轻轻的把门推开一角，突然，一张漆黑的恶脸，光头，露着口中只剩下半截的门牙，恶狠狠的打量着小心翼翼的卡比斯特。
“几点了？”零星的吐沫透过那半截门牙喷得卡比斯特满脸鱼腥味。
“队长，是因为……”卡比斯特低着头小声的解释着。
“滚，我不想听你解释，我是问你几点了。”看着卡比斯特空空的双手不安分的前后摇摆，似乎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得把音调加高的几分。
“八点一刻了。”后面一群人起哄着道，卡比斯特低着头含着声音说：“八点一刻了，可是……”
“知道时间还迟到，算是明知故犯吧。”他的嘴角擒着一丝冷笑，打量着这个已经惊慌失措的青年，似乎他一点都不明白规矩，对于这种人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卡比斯特唯唯诺诺的不知该如何反驳，惹得周围一阵阵的哄笑声。
“没有什么想说的么？或者你可以找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稍微露出点温和的表情，黑脸的队长让自己的脸距离卡比斯特更为近一些，眼睛好像故意的眨了眨。
“队长，其实我……”卡比斯特赶忙解释道，可是他的话刚开了个头，余下的就不得不再次咽进肚子里。
队长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了卡比斯特的解释，然后小声自语：“妈的，白痴浪费老子的感情，菜鸟始终要学会飞，既然你不懂得规矩，就让老子来教教你吧。”
“妈的，不过你小子今天的运气也算做不错，也不知道吹的什么狗屁风，上边交代今天要做什么狗屁演习，真他妈的是多此一举。”黑着脸的队长骂骂咧咧的说着，显然他对于这种累死人不偿命的事情，觉得十分恼火。
卡比斯特心里一定，刚刚挪动了两下想去取挂在旁边架子上的头盔和皮带，却被一条挡在身前的粗壮胳膊拦住了去路。
“怎么？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想走？”黑脸队长有些不善的看着卡比斯特。
“没….没有。”卡比斯特接着小声说：“一会不是有演习么。”
“我用你告诉？”黑脸队长面色更为不快，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食指和拇指来回揉捏着下巴故作沉思，然后放出带着几分嘲笑的说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迟到，我想你呢也不必去参加什么演习了，二楼的老爷们不总是喜欢叫人写什么狗屁嗒嗒的检讨么？我也不拿你怎么着，你就老老实实在这给我弄一份检讨出来，不过要是写得让我不满意，后果我不说你也明白吧。”
周围又是一阵忘我的哄笑声。
这个世界里的救火员并不是什么高贵的工作，甚至有些不入流。几乎有些力气懂得拧开阀门提起水管子的听话男人，都完全可以胜任。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但是确实这样，只需要任意一位小队长推荐，然后上面某位主管的头头再点下脑袋登个记就完事了。根本没人去理会记得你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是个如何如何的人，甚至有些夸张的说如果别人知道你的名字拿着你的铁牌子去冒领月俸都可以，只要你不去惹恼发月俸的那位自觉良好的丑女人就可以了。
在救火队内只有一个队长算是有些文化，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不过显得并不是这位光头黑脸缺少门牙的凶恶大汉。
让一个不识字的人去给另外一个看不懂字的人去写检讨，那无疑是一件极为深刻并且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卡比斯特呆滞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是不是还需要我把你请过去？”黑脸的队长伸手猛地推了卡比斯特一下，突兀得险些让他摔倒在地。
然后捧起双手，带着那种自作孽不可活的眼神，看着卡比斯特呆滞地一步一步走到桌子边上，他已经忘记了当初是如何向自己那个倒胃口的胖表妹拍着胸脯保证会照顾她的这位小房客的，自己又是如何借着机会蹭走了那瓶贴着金色标签的高价酒，这些东西早早就跟随着那个酒瓶一起被扔到了巷角的垃圾堆里了。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给老子集合去，他妈的，老子要是在挨骂，你们就一个个都给我来份检讨。”大声斥骂着还在肆意发笑的人们，这位嗓门丝毫不逊色的黑脸队长悠哉地走出了门口。
欢笑结束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了几眼，暂停的笑脸带着毫无认真的无奈表情，开始费力的收拾着最后一点东西，俨然一副死气沉沉地模样向门外面懒散的搬送着。
“考特，快过来帮我一起弄这东西，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怎么这么沉。”一个像极了娘娘腔的矮胖子，白皙的手指捻成了兰花的状，冲着一个身材比他略高上半头，一脸紧密络腮胡子的男人喊道。
“就你事多。”原本就不高兴的脸上沾满了无力挣扎的哀悼。
“唉，也不知道上头的老爷们到底发的什么疯，非要搞什么破演习，你说搞就搞被，糊弄一下就完了不就行了，还偏得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力气去弄，比他妈灭火救人都卖力气。”芭芭拉不满的发泄的心中的不快，胸脯一起一伏，姿态像极了一个娘们。
“行了闭上你那张臭嘴吧。”
“你啊，就是一辈子小心，小心到现在连老婆都没讨到一个。”芭芭拉较有兴趣的白了考特一眼，然后妩媚的用手指捅了捅考特的胸口。“不过你的胸膛还真是不错，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啊！”
“滚，你他娘地少恶心我。”考特不舒服的抖了抖身子接着道：“你他娘的再多说废话，小心跟那小子一样。”说着还向不远处的卡比斯特努了努嘴。
“唉，这小子也真够可怜的，这次上面可是下了死命令，就算是要死也得拖着棺材板来，不管有什么借口必须一律到场，他还得关在屋子里的写什么狗屁检讨，这不是纯粹找死么。”胖胖的脸上接叹了三口气，接着说道：“整天啊面对你们这帮五大三粗的汉子，看也都看烦了，好不容易来个让人家瞅着顺眼的，屁股还没捂热乎，就要卷铺盖卷走人了。”
“行了，你也别在这唉声叹气了，人啊，要怨就得怨自己。”考特摇了摇头，一脸极为自然地说道：“谁让这小子不懂事，不明白给那个黑脸煞神“上供”的，就知道低着个头，一脸不怕死的样子，任谁都没有好下场。”
“算了算了，赶紧走吧，要不又该挨骂了，今天这黑脸煞神确实有些不正常。”芭芭拉用手抓牢了竹筐对着考特说。
考特也顺手抓住了竹筐，使劲地提了两下才提起来，不由得骂到：“真他娘的沉，这些几百年不用的老家当都他娘地被折腾出来了。”
“快走吧。”
他们两个人小心地抬着竹筐走过卡比斯特身旁，不过那些话却一字不差的统统落进了卡比斯特的耳朵了，仿佛如锤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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