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杨玉环也想不通半夜三更，杨国忠带人去哪里做什么？为了一查究竟，随身带了两个宫奴前往，正巧看到杨国忠和安禄山大打出手，也便出声喝止。

众人看到杨玉环，都齐唰唰的跪倒在了地上，呼喊贵妃娘娘。杨国忠更是吓的发抖，也不得不跪下地来。杨玉环道：“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国忠吱唔的说不出话来。安禄山开口道：“杨国忠乃是小人，他杀了母妃娘娘的母亲。”

此言一出，杨玉环全身一颤，有如睛天霹雳，对着安禄山大吼：“你再说一遍。”安禄山命人将雪衣女捧出来，道：“雪衣女临终的时候告诉我的，是它亲眼所见。”只见雪衣女的胸口插着一只长箭，已然气绝。

杨玉环一把将杨国忠抓了起来：“我要你说，是不是真的！”杨国忠觉得全身软绵绵，一向能言善辨的他，竟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杨玉环一把将他推倒在了地上，吩咐下去找人，果然找到了李夫人的尸体。杨玉环好不容易得到母亲的宽恕，谁料换来的却是生死相隔，百般委屈，无尽的痛苦，化作流之不尽的伤心泪，痛苦的表情，我见尤怜。

杨玉环哭喊：“母亲，你死的好惨，女儿要替你报仇。”一双充满仇恨的双眼，狠狠的瞪着杨国忠。杨国忠知道九死一生，他先附杨玉环，侍李林甫，后跟刘华妃，接着听命太子。他为了做上宰相之位，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他知道他将遗臭万年，做了一辈子的奸臣，临死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杨国忠本来很怕死，但现在他却不怕，他就算是死，也要拉杨玉环替他垫被。杨国忠双眼如电，从身上拔出匕首，朝杨玉环冲了过去。杨玉环不信他敢拿匕首捅自己，看着他一点一滴逼近，不躲不闪，双眼没有半点畏惧。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杨国忠就可以刺中杨玉环，半道里安禄山一刀挥出，在杨国忠手臂上砍了一刀，匕首一偏，落在了地上。安禄山顺势一脚，将杨国忠踢倒在了地上，一直滑到墙角，只剩下半条命，所有禁军的长矛都指向了他。

杨玉环上前狠狠的劈了杨国忠一个耳光：“你说，本宫这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本宫？你告诉我，你不是本宫一直要找的幕后黑手！”杨国忠虽然不怎么看得起太子，但想想死便死也，也没必要拉他下海，便一口承认了下来：“没错，就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边说还边笑起来。

杨玉环将他的脑袋重重的往墙上撞去，起身走开，下令道：“给本宫乱刀砍死。”话语刚尽，忽听一个女子的哭求声：“玉环，求你不要杀他。”只见虢国夫人从内屋里冲出来，跪在杨玉环面前求饶。杨玉环和杨国忠看到是她，都是出了意料之外。

原来雪衣女落入厅院之中，首先被虢国夫人捡到。虢国夫人惊谎之下问它发生了何事，雪衣女准备将事情告诉她。但凭着动物敏锐的直觉，雪衣女觉得虢国夫人不值得信任，也便推委，请她带自己到贵宾馆里找安禄山。

虢国夫人知道杨玉环很爱此鸟，想也没想，便往贵宾馆里赶，赶到屋外才意味到事情不对，让雪衣女告诉它真像，否则她马上就走。雪衣女眼见不行，根本没时间可托，狠狠的在她手上啄了一口，趋她松手之际，飞进贵宾馆里。守卫马上发现了它，并通知了安禄山。

雪衣女一息，只说杨国忠杀死李夫人，让他快去通知杨玉环，就一命呜呼了。虢国夫人在门外听到，想赶去告诉杨国忠，被安禄山抓个正着。须臾，杨国忠带禁军来贵宾馆里找雪衣女，安禄山出来应付，虢国夫人趋人不备逃脱，一直在旁边看着，见杨玉环下令要杀杨国忠，宁愿冒着一死也要上来阻拦，看来她也是动了真情。

杨玉环知道虢国夫人和杨国忠有奸情，但想姐姐这么年轻就守寡，难得有人真心对她，也就假装不知。但现在杨国忠杀了母亲，她不报仇血恨，还替外人求情，让人无法理解。

虢国夫人道：“国忠一定是受人指使，他不可能会杀母亲的。玉环，看在他理数上是你姐父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我保证他不会有下次了。”杨玉环大气：“你还是人不是？他杀了咱们的母亲，死了，就一次，还有下一次？你无须求我，本宫若不取他性命，誓不为人。”

虢国夫人紧紧抓住杨玉环的双腿：“算我这个做姐姐的求你还不成吗？你若杀了他，那我下半辈子怎么过，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杨玉环不知说些什么，她觉得好难做决定，她已经失去了母亲，若杀了杨国忠，无疑连亲生姐姐也要失去，到时候，她真是的孤家寡人了。

杨玉环觉得心力憔悴，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虢国夫人趋此去扶杨国忠，要跟他一起离开。杨国忠握着她的双手，说道：“我杨国忠一生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给你名份。正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一生所做皆是错事，临死不能再做缩头乌龟。”说罢猛的将虢国夫人推倒在地上，拿出匕首便在自己的胸口连捅三刀。看着胸口鲜血狂喷，转眼即死。

却说杨玉环恢复了贵妃的身份，唐玄宗特赐她虹霓屏，以示荣宠。此屏系隋朝遗物，雕刻前代美人形像，各长三寸许，面目如生，所有服玩衣饰，都用众宝嵌成，水晶为底，非常精致，巧夺天工。杨玉环将此屏转蹭杨国忠，杨国忠得此屏宝，心甚欢畅，安放内厅楼上，尝与亲旧眷属等玩赏，无不啧啧称羡。

就在昨天，杨国忠独坐楼上，看着屏上众美人，不觉神志痴迷，昏昏欲睡。才经就枕，忽见屏上诸美人，都走下屏来，各述名号，或说是裂缯人，或说是步莲人，或说是浣纱人，或说是当垆人，或说是解人，或说是拾翠人，或说是许飞琼，或说是薛夜来，或说是赵飞燕，或说是桃源仙子，或说是巫山神女，如此等类，不胜枚举。杨国忠似历历亲见，只是身不能转动，口不能发声。诸美女各用物列坐，少顷有纤腰美女十余人，亦从屏上走下，自称楚章华宫踏摇娘，联袂作歌，声极清脆。但听歌中有二语云：“三朵芙蓉是我流，大杨造得小杨收。”歌罢，有一女指杨国忠道。“床上庸奴，行将就毙，尚敢妄想我么？”言已，俱趋回屏上。杨国忠方似梦初醒，吓得冷汗遍体，急奔下楼，令家人将屏掩藏，封锁楼门，不敢再登。不料转眼已梦境成真，真所谓梦非不可信也。

虢国夫人惊天一声呼喊：“不要！”迎上前去将杨国忠抱在怀里，鲜血染红了两人的全身，就算凝固，也无法粘住两人，看似近却是远，生死相离，只尺天涯，一切虽尘埃落定，留下的只是满地的伤心泪。

杨玉环心中已将雪衣女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谁料一日之内，母亲和孩子都死了，心中很是痛悼。追忆往事，不禁暗中堕泪，两颊生红。她心实是痛苦，旁人见了反觉娇艳可爱，宫婢侍女，有故意摹仿者，用红粉搽抹两颊，当时号为泪状。以此互相称美。识者早已知其为不祥之兆矣。有诗云：无泪佯为泪两行，纵然妩媚亦非祥。马嵬他日悲态，可是描来作泪妆。

杨玉环一但齿痛，便含玉鱼，伤心过度，竟连玉鱼也含之不住，闷闷的倚坐窗前，不知想些什么，唐玄宗见她颦眉泪眼，愈增怜爱，每语道：“朕恨不能为爱妃分痛呢！”

却说杨玉环接连失去亲人朋友，觉得心中苦闷无人倾诉，唯有一个人痴痴发呆，连唐玄宗都爱理不理。唐玄宗觉得甚是无趣，也是闷闷不乐。偏是虢国夫人，为了向杨玉环报负，欲效仿念奴之事，只望在唐玄宗面前受宠，将杨玉环挤下。

唐玄宗好几日不见杨玉环，心中也是寂寞，逢此良机，色心又起，便乘隙召入虢国夫人，与她作长夜欢。虢国夫人心性杨花，为达目的，专侍奉承，见准了机会在唐玄宗面前贬低杨玉环，偏说他离宫之后跟一群男人斯混，谁料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唐玄宗一提起杨玉环，害怕多于气愤，假装耳聋听不见，听那虢国夫人唠唠叨叨也觉甚烦，借故就要离开。

唐玄宗刚出门来，无意中踩中一枚珠钗，仔细一望，乃是杨玉环头上之物，不禁大骇，忙问宫奴杨玉环可曾来过。宫奴也不隐瞒，只说贵妃确实来过，不过不曾停留片刻就离开了。原来杨玉环想起这几日确实慢殆了唐玄宗，怎么说也是夫妻，怎能不互相牵就，也就来找唐玄宗，不料事情趋巧，她刚刚好听到虢国夫人在唐玄宗面前贬低自己，并且让唐玄宗废了自己。当时听了，甚是气愤，便想闯进去理论。随即一想，虢国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亲姐姐，她无非是为了杨国忠之事不平，若这么闯进去，恐要弄的姐妹不合。杨玉环不想再失去至亲的朋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无意中却掉落了一枚珠钗，让唐玄宗捡到。

唐玄宗曾亲眼看到杨玉环毒死念奴，只怕虢国夫人也难逃噩运，不仅如此，连己会受牵连，想来想去，不如亲自赐酒将虢国夫人毒死，也免得她多受痛苦。可怜虢国夫人如何求情，唐玄宗都是不肯，喝下一杯毒酒，呜呼哀哉。死时未曾瞑目，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杨玉环并不知道虢国夫人已被唐玄宗毒死，直到唐玄宗亲自来认错才晓得，她心中大动，想杀的人因为她而死，不想杀的人还是因为她而死，无论如何，世人都会把罪加到她的身上，因为世人不会承认一个女子有如此崇高的地位，除非她什么都不做，一旦她有所行动，不管做些什么，做的都是错事。红颜祸水，谁人来解其中滋味，千夫所指，历史造就不朽传说。

杨玉环她还很年轻，但她却经历了大多的人生波折，她的心，不知经历多少次磨难，受过多少创伤。她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却没有一人能听她倾诉，她想改变世人对她的看法，可伦理观念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因为她是个女人，所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只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杨玉环觉得心力憔悴，她已无心力再去管皇宫的尔虞我诈，为此演变成大唐天下又一伦的改朝换代。太子处心积虑，为的就是这一天。他调走安禄山，不断消减安禄山的羽翼，甚至将安禄山的义子杀死，准备先除安禄山再除杨玉环。安禄山连发密信通知杨玉环，叫她小心。密信都被截住，留而不发。

安禄山本与太子有仇，只是善有天良，看在杨玉环的面子上，未肯骤发，怎奈太子屡次激动安禄山反谋，安禄山忍无可忍，遂于天宝十四载十一月中，潜与严庄、高尚、阿史那承庆等密谋，佯称奉到密敕，令入朝讨贼。诸将无敢异言，遂大阅兵马，调集本部及奚契丹兵，共十五万人，鼓行而南。

唐军久不知兵，一听打仗，吓得魂飞天外。安军攻城有如势如破竹，不久便有消息传到京师，哥舒翰被擒，潼关失守。唐玄宗带领后宫妃婢窜慌逃走，太子趋势而起，说杨玉环勾结安禄山造反，派兵追杀杨玉环。

杨玉环放纵太子任意妄为，大势已去，已无能力抵抗。得由亲信杨洄，吉温，罗希等人护送外逃，逃至马嵬驿被拦截，亲信全部战死，独剩杨玉环一人，众人一齐鼓躁呐喊，欲杀杨玉环。杨玉环知不可活，忽想起术士的预言：燕市人旨去，函关马不归。若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至此语语俱验。杨玉环并不甘心，指天与语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杨玉环宁做刀下鬼。”说罢捡起地上的钢刀，就朝自己的脖子上割去。

忽然间，四周风起云涌，扬起好大一阵风尘，几乎迷了所有人的眼睛，根本看不清楚发生的事情。迷雾之中，有一个人将杨玉环手中的钢刀夺去，送她上了一匹马，轻声说道：“玉环，后悔有期。”说罢在马膺上狠狠的打了一下。骏马长鸣一声，有如离弦之箭消失在眼前。杨玉环心中大动，她认得这声音，正是前夫寿王李瑁，想到这里，不禁感动不已。

众将士就怕受责，伪称杨玉环已死。太子喜出望外，自问天下无人能阻，未奉父命，即于七月甲子日，就灵武城南楼，草率即位称尊。可见其早就野心十足。群臣舞蹈楼前，齐呼万岁，是谓肃宗皇帝。遥尊唐玄宗为上皇天帝，大赦天下，即改本年为至德元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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