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上京城东,离城门不远的洛水河畔,官道上一阵马蹄声急,只见几匹高头大马的影子如飞一般转瞬而过,平地里卷起一阵风,尘土飞扬,路旁草庐里探出来的酒旗随之展而拂动,还未见那旗垂下来,那几匹马连同马上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哈哈,今日我是赢定了!”只听一个爽朗的笑声,颇是得意的自夸着,那人横里一揽缰,再听得胯下的坐骑一声长嘶,半扬起身子,停在了原地。
这一人一马,正驻在了灰色的城墙之下,城门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已经开启,城上三个大字:永通门。原来,这已是到了上京城脚下了。
那男子爱怜的拍了拍座下爱驹的前额,像是对着一个熟悉的老伙计:“好小子,回去好好犒劳犒劳你。”
他胯下的马匹通体乌黑,只四只马蹄却是雪白,它像是听懂了一样,眨眨溜圆的大眼,又是一声嘶叫,马上男子又一阵长笑,惹得跟后赶来的人颇是不满:“五少真是偏袒,忘了我也算是有功的吧?”
那个一脸不服气的青年身着一身绛紫,高束的发髻,英气勃勃的两道剑眉,一双清目此刻很是不服气,这不正是杜家二爷杜仲公子吗?
他身边和他几乎同时到达城门口的人只笑笑,开口道:“那就叫敏郡王把赏白蹄乌的好粮分你一口罢,以示公允。”
杜仲气得眉头一挑,“傅十七1,你、你不要落井下石好不好,不要一直不说话,一开口就把人呛死。”
他颇是委屈,那拿他逗趣的男子便也含笑不语,而那白蹄乌上的公子却更觉开心,又是哈哈大笑,“杜仲,你不要得了意就忘了形,你今日能出来放这趟风,就该回去拜佛了。”
杜仲一听,脸就黑了,这些日子,他被一家之主杜宇下了禁行的令,不准出府不准胡闹,在家里闷了足有半月,被傅凌泓笑语说是变了闺门小姐,让他很是郁闷。在家里吃饭时见着大嫂也是尴尬,毕竟是自己莽撞,不仅绑了人家妹子,还误会了大嫂。
说到这大嫂家的小妹,抛去相貌不看,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能看得出来她和大嫂是一家人的,大嫂温婉淑惠,说个话都跟糖水似的,要么自家大哥怎么跟着了道一样,样样都依着她,就是一场误会而已,何至于罚得这么严厉,一点儿情面也不讲;而那个姓苏的,他想起她那副油盐不进的德性就牙根子痒痒,真是流年不利,下回再也不去多管那劳什子闲事了。
那骑着白蹄乌的公子便是今上的五皇子――敏郡王傅凌泓,他与杜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杜仲曾经是他的陪读,两人之间亲似兄弟。前几日傅凌泓听闻杜仲受罚被禁在家里不准出门,猜想他定是又招惹了哪一家的小娘子――他还不就那点儿事?提点过他数回也没多大用,这就是个做鬼也注定是个风流鬼的主。
这日傅凌泓领了差事要到临近京畿的州县办事,临行前顺道就叫人去了趟定国公府,杜宇不在家,李眉嘉心肠软,见敏郡王出面,只好放人,杜仲甫得大赦,犹如出了笼的鸟儿,差点儿没在心里叩谢傅凌泓大恩,可面子上,两人还是依旧,依旧什么都要比试――这也是他们这些公子哥的习惯,这不从办差的地方回来,傅凌泓心情好,路上突发奇想的就说要比比看谁的马术高,坐骑脚程好,赌先到永通门的人是赢家,就这样,傅凌泓、杜仲,以及和他们一同前来的瑞王家的小王爷傅凌卿,三人一路快马加鞭,原本半日的行程他们未过一个时辰就都站在了永通门下。
傅凌泓面如冠玉,眼似流星,看杜仲那张立时风云变色的苦瓜脸,心里偷笑,也不去揭他的短,笑笑转而对傅凌卿说道:“十七,你怎么样,这一路太赶了,可还适应?”
被问的这公子身着枣红常服,外罩素白纱衣,和凌泓杜仲两人相比,他看上去似乎较为畏寒,而此人的相貌,却是极为美丽的――虽然这话并不那般的适用于形容男子。他眉长入鬓,目如点漆,俊秀如玉,丰姿卓然,就是面色看起来稍显苍白了,他淡淡一笑,说道:“我还没那么不顶用。”
傅凌泓今日特意把他叫出来,就是想让他也出来见见太阳,活动活动筋骨,这个堂弟打小养在宫里,也是和他们一块长大的,瑞王府的独子,位尊宠优,可就是从小身体弱,向来是深居皇宫,哪像他们兄弟,从不惧日晒雨淋,日子过得恣情快意的。记得年幼的时候,十七那时的状况更是不佳,他的居所里总是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每每宫里教武的师长带他们出皇城去打猎,那些精气十足的皇子们个个兴高采烈,只有他,独自默默一人被留在宫里,最多只能射射摆放在几尺外的箭靶子。
见十七气色不错,傅凌泓也就放了心了,进了城不便再快马扬鞭,三人马速放缓,一面说着话,一面慢悠悠遛马沿着街返回皇宫。
就这么三个人一路前行,至南市附近,只听前方一阵嘈杂,杜仲见有热闹可看,立刻变得格外兴奋:“怎么了?”
傅凌泓瞥他一眼,还未开言,就被人清晰的呼喝声打断:“臭小子,你能跑上哪儿去?”
只见前街口的矮墙上人影一晃,原是一人撑臂翻了过来,稳稳的刚一落在地上,撒腿就向这儿奔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动作干净利落,很是漂亮。那人身量不高,衣衫破旧,自远而至,却是身形极为灵活,任身后好几个穷追他的人,也跟不上他的脚步。
那一溜追逐的队伍后面,还跟着一位蓝衫客,傅凌泓起初没注意,待他转过神来,一看此人也身列其中,眉头登时一皱,迅疾与杜仲对视一眼,说到这时那褴褛客已经奔至跟前,傅凌泓手握马缰,当即挡在他的逃路之前。
这个被人追得满街跑的人自然就是苏。
此刻她眼见着脱身在即,却被斜里横插进一人一马硬是拦住了去路,匆促之下想挤出个漏缝硬闯过去,却不料来人故意不放行,死死的守住了去路,未见有一丝机会。
苏大怒,抬首直盯向那马上的人,只看得眼前这人一身朱色打扮,面目五官却是看不清,她不了解这皇室宗亲的服色特质,只觉得此人真是碍事,而且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情急之下,一个咕噜,抓上傅凌泓的马,想就势来个鹞子翻身,以最快的速度翻越过眼前这道屏障。
傅凌泓早等着她这一举,看准时机,拎过苏的腰,就势一提,再借力一甩,苏失去重心,直接飞了出去,却愣是落在了一旁傅凌卿的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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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七这里指的是堂兄弟之间的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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