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表,再吹一曲儿吧!”
近几日无所事事。没钱出去吃饭,做的又不能吃。电视剧也不爱看了,不爽的时候看谁都像傻逼。喜欢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听大炮吹笛。
一曲《姑苏行》,旋律优美亲切,节奏轻松明快。仿佛看到一群江南美女在河边梳洗,动作优雅。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
生活。
本说是为迎新晚会排节目,可眼瞅暑假就快要结束了,屎憋屁股门儿,老严急了。胡乱安排一通,发挥音乐班的特长,弄出许多歌曲类节目:n个独唱,几个对唱,四人小合唱,六人小合唱,大合唱。再把元旦晚会上的节目挑几个,一拼,齐了。主持人一男一女,男的是我,女的本是师范仅有的一个学播音主持专业的,可老严说那女生报节目时总摇头,愣是要把人家给换下来。女生跟他争论:“摇头是因为投入,你看朱军、董卿们主持春晚的时候,不管说啥都要晃着脑袋;不摇头的也有,罗京、邢质斌,可他们那是新闻联播。”老严还是不听,跟个孩子似的不讲理。后来大伙明白了,老严把王彩虹换上去了。
整场晚会忙坏了我,人手不够,我一人参加五项:主持、独唱、小合唱、大合唱、相声。由于师范的礼堂内没有男士换衣间,大热的天,我准备了四五条裤子,根据节目的需要由内到外排着顺序穿好,演完一个脱一条。更要命的是,主持和节目相互穿插,那套西装我穿穿脱脱,脱脱穿穿。嚯!
再开学已是高三,我突然有一种使命感,暗下决心:要抛开一切尘事,专心读书,争取考个好大学!师范今年只招了一个班的高中生,却收了十二个班的中专生。“专高互补,一体两翼”?可能很快就只剩下一翼了。见这现状,我突然又有点儿泄气。
老规矩,开学先排位,这次抄得很有水准,成绩中等,如我所愿。一般名次排在前面的同学喜欢挑二、三、四排的位子,轮着我的时候,中间的位子已被占满。坐后边吧?会影响听课质量,上次不就吃了这样的亏?甭管上课听不听讲排座位的时候总是要这么考虑。坐第一排吧!胖子紧跟着我的名次,坐我同桌。然而有一些同学,明明成绩排在前面,老严却到最后才念人家的名字。进来之后,只能坐最后一排了。那些同学不服,老严说:“你们路线走错了!”什么意思?原来那几位是假期在白大妈辅导班补习的同学。
坐第一排,还发生了件趣事:一日政治老师来上课,先是以妇女们特有的语言、动作抱怨了一番,说中专班的老师们不仅上课轻松而且工资还高,表达了自己很愿意去教中专生的强烈愿望,也有博得我们得同情之意。然后说了一句“大家把‘优化设计’上的题做做吧”就真的坐在了讲台上――也就是我和胖子的对面――玩起手机来。
在老师的眼皮下,我和胖子不得不作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假装读题、看选项、填a或b或c或d,有时还要找出一些貌似的关键词在下面划横线,有时填上b后做几个思考的动作然后再划掉填上c。其实这位妇女根本没注意我们,自顾自地玩着手机。胖子喜欢读题的时候把笔放在指间转动着,当然,难免有笔掉地的情况发生。胖子钻进桌下拾起笔后,趴在我耳边兴奋地说:“我日啊老表!老师穿个裙子坐在那儿还把腿叉着,我刚瞅见了,红色哩!”听后我也兴奋了,故意把笔弄掉在地,然后钻进桌下,果真如此!不过我看到是白色!“红哩!”“白哩!”“真是红哩!”“我见就是白哩!”胖子为了探个究竟,再次掷笔,过会儿上来说:“日啊老表,明摆着是红哩!”不对呀!明明是白色。我不信,又一个掉笔弯腰低头,是白色,不错。上来对胖子说:“你不表(骗)我,是白哩!”但胖子依旧坚持是红色,他的执著不像是在骗人。见政治老师还在专注地玩手机,我和胖子索性一起下去,研究了老半天终于得出结论:是红色的上面补了一大块儿白色的补丁,由于所处的角度不同而导致没弄清事实真相。我和胖子从此事中深深地认识到了的错误,相互批评,自我反省,表示今后一定要改掉这种以偏概全的治学态度,应树立全局观念,立足于整体,统筹全局。
课间做广播操。完了之后老冯站在看台(也就是何平他爸资助的那个厕所的二楼)上讲话,说现在很多学生的穿着打扮严重与《中学生守则》相违背,特别表现在头发上。宣布了他的新规定:不染发、不烫发,不准穿拖鞋、背心、吊带、短裤,不许戴首饰。女生要做到发不披肩,耳不打洞,腿不露膝,鞋不带跟。男生的头发要做到前不遮眉、侧不盖耳、后不齐颈,还特意强调跟他的小平头一样最好。明天课间会逐一检查,发现违规者,严肃处分。几句话说得学生群“轰轰隆隆”,议论纷纷。多数人认为这是个连卖菜老大娘都染烫头发的年代了,这样规定简直是无理取闹,放眼望去哪个班没几个染头发的啊!省了一个月的生活费昨儿才把头发烫了,这又让变回来,有心也没钱啊!老冯用手重重地拍了拍话筒,训斥道:“做学生就要有做学生的样子!我不听你这理由那理由的!反正必须按我的要求去做!下午各班可以给那些不合格的学生批假,明天再让我发现谁,后果自负!好了,各班带回!”
“哄――”叫骂声再次响起。
回教室,路过看台,从上面走下来一位女生。远望此女,生性乖巧,走路轻巧但不轻浮。后两根手指微翘,轻轻地扶着栏杆,像是在抚摸一只猫。鞋带巧妙地打成蝴蝶结,从那双可以估摸出尺寸的浅蓝色球鞋你能猜到她那双脚也必定是白嫩小巧。恰巧,她从我身边走过,可以清楚地看到俊俏的面庞。你真想悄悄地在后面,跟上一段路。你瞧,不管怎么说,就是逃不过一个“巧”字。若有所失,怅然若失,茫然若失,若失若失。人流不息,我却定格。梨花诗一首:
你前我后
那颗真痴的心
却不自觉地
情愿被你带走
“韩东啊!过来一下!”老严把我惊醒。老师喊学生,不管什么事,都得先过去。刚跑到老严跟前,老严就问我要手机,不管什么事,都得先给他。老严拿着手机,手指来回地按键,是在发短信。边发边得意地小声自语道:“老子这回也给你来个阴哩!”莫名其妙。之后,就像小学生领了红领巾一样高兴地走了。我查看手机,在“已发信息”栏里找到一条:周书记,冯xx老师的年份不够。信读百遍,不解其意。回教室。
远远望见了赵莉,站在我们班门口。愿以为是来找我,却见大炮正和她聊天,两人似乎有“打情骂俏”的架势,你捏一下我脸我拧一下你胳膊。待我走近,大炮高兴地介绍道:“老表,这是俺们娃儿他妈。”赵莉自然地像个老朋友般打着招呼:“韩东,好久不见啊!”正像电视剧里一样,大炮疑问:“哎?你们认识?”赵莉笑而不语。我说:“哦,以前俺们是一个班的。”象征性地寒暄几句,我就进教室了。站在那里特尴尬,挖空心思也找不出一句话说出来能让那二位觉得我很自然地在为他们的结合感到欣慰。
再一节下课,我把大炮拉到大西北,谈话中随口抛出一句:“你跟你媳妇啥时候认识哩?”大炮腼腆地笑笑,说是上周四下午,他在操场上吹笛,赶上赵莉们班上体育课,笛声吸引了赵莉,两人就认识了。我要张口说些什么,大炮拦住了我,“东啊,上课的时候赵莉给我打了一堂的电话,啥事儿都给我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赵莉是个好女儿,我想好好对她。”
我,欣慰了。
当日下午,整个师范空无一人。各班多数人都说要出去剪发,学校干脆放假。你无法想象近两千名学生散落在内成小城各个理发店的盛况,其实水中月的姑娘们若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正儿八经把“羊头”这门手艺学好了,这一下午也顶她们卖好几晚“狗肉”了。然而想象只是想象,学生们出来并没有理发,那只是老冯提供给大家的一个理由,用起来相当合适。大部分人选择了逛街、上网、开房,还有的人真想去羊店里买些狗肉。
效果自然不显著。次日,老冯站在厕所二楼发飙了:“有组织,纪律!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有些学生非要跟老师对着干,你行不行?啊?!老师与学生就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关系,叫你干啥给我干啥!不听话?好,今儿上午不做操了,现在学生会逐班进行检查,把那些不符合要求的班级、姓名给我记下来,散会后留下!”
人群乱了套,学生们边骂边整理着自己的着装:捋下手腕上的圈圈环环;取项链、耳钉、戒指;衣服后边有帽子的,当着太阳的面戴上,以遮掩头发;小心地往下拽裙子,企图达到盖膝的效果……学生会的人为了吸引老冯欣赏的眼球,迅速地进入人群,熟练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笔记本,积极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一阵混乱,后,去看台,把结果汇总给老冯。我上去的时候,碰到了昨天那位女生。忘了告诉大家,看台上有两间房,是校广播站所在地。老冯站在中间,广播站在旁边。路过广播站的时候,门开着,我就往里那么随便一瞧,一双眼刚好迎上来,清澈、透明,手放在机器上好像前一秒还在摆弄着什么,头转向门外。正是昨天见到的那位女生。心里是说不出的惊喜,眼却不敢多看,迅速地,我又把目光移向别处,表示刚才那只是随便一瞟,不带任何留恋。
老冯最后留下了一批发型不合格的男男女女,“其他人各班带回!”纯属巧合,下楼梯时,那位女生就在我旁边。一级一级,我们一起。拿眼睛速瞄,低头乖乖地走着,没有丝毫别的反应。也许我只是在她人生当中,会与她偶遇的千千万万个某人之一罢了。
下边,老冯正在训斥着那群学生。接着,老冯的行动出人意料,他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剪刀,抓着前排的一个长发男生,随便地在他头上的某个部位“咔嚓”一下,一撮发落地。换人,咔嚓。换人,咔嚓。每人只剪一撮,老冯明白整体与部分的关系。边剪边说:“今天先饶了你们这些女生!明天要还是这样,到时候可白(不要)怪我!”吓得那群女生哆哆嗦嗦的,她们好像感觉如果连臭美都不能了,还能做些什么呢?
本来我们音乐班的学生最不合格了,但大家的理由是专业考试时形象很重要,如果因此而影响了成绩,谁负责?老冯人前还是强调《中学生守则》什么的,但其实这事到此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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