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看一眼林若水，脑子里就会突然冒出丁小北来，仿佛还听到了她那嘿嘿的笑声。他有些恼恨自己，为什么丁小北总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就跑到脑子里来了。

雷诺终于找林若水谈话了。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做这项工作，一来可以了解到各位学员的想法，再就是把秦怀扬的意图一点一点地塞进学员脑子里去。他不想把这件事做得煞有介事，所以没有选择办公室为谈话地点，而是打一枪换个地儿，每个人的谈话地点和场合都各不相同。跟林若水谈话，他选择了操场边的那一片树阴。这里环境很好，让人感觉隐秘而坦白，浪漫而不失庄重。远远地看去，两人静静地坐着，谈的是什么，可又无法知晓。

自从再次见到林若水，雷诺的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曾经，他觉得再见她是无望的，所以对未来的事一概没做打算。现在林若水又出现了，而且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不想再放弃这个机会了。只有和林若水一起，他才能感到一种真正的激动，这是过去没有过的感受，他相信这就是爱情。虽然目前跟她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几乎没有。对于此，他心里早有盘算。不管是她如何如何喜欢他，还是他如何如何喜欢她，现在绝不是表白的时候。就是没有他和丁小北这一档子事，就是秦怀扬没对他说那一番话，他也会慎重把握好自己，否则他就是在给自己挖陷阱了。他要等训练彻底结束，等他和丁小北的事有了一个明确的说法，那时什么都好说了。

这是一个休息日，学员们三五成群在操场打球，女兵班以笨鸟先飞为由，韩劲已带着姑娘们开始练习器械。雷诺先到树下找一方石凳坐下，让韩劲去通知了林若水。

林若水是跑步过来的，这是林若水当兵后的一个极大变化。

敬礼，还礼，相对而坐。

队长。

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雷诺吧。雷诺说。

雷诺。林若水看他的时候两眼充满了温热。

近来感觉如何？还能适应吗？这是雷诺跟所有人谈话的开场白。

感觉很好，我很喜欢这里。林若水高兴地说。

雷诺说，听说你现在已满身是伤？

林若水说，其实，我还得感谢班长，她虽然狠，但是她让我过了这一关，要不这样，我可能真的迈不过这一关了。

雷诺说，我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林若水说，也许现在他们会抱怨你，甚至会恨你，等过些年了，他们也许就会感谢你了。

雷诺笑着说，别的我都不怕，我就怕有人气得骂我，还拿沙子甩我。

林若水也笑了，你真会记仇。

雷诺说，会记仇的人也会记恩，只是你实在让我吃惊，我真不敢相信你发起脾气来也会那么吓人，所以才记忆深刻。

会记一辈子吗？林若水问。

雷诺说，也许会吧，但目前，我好像必须把它忘了。

林若水说，说忘记就可以忘记吗？

雷诺说，算了，不跟你说这个，我得跟你说点别的。

你不用说了。林若水说，要想做一个优秀的军人，就得迈好这第一步，无论哪一个人，无论他最后有多么大的成就，都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

雷诺看着她笑了，是，我想说的你都说了。

林若水说，其实雷诺，现在的我已十分满足了。

雷诺说，你满足什么？

天天跟你在一起呀。林若水答道。

雷诺笑一下，故意逗她，你就仅仅想跟我在一起吗，就没有点儿别的意思？比如说……

林若水好像生怕他说出了什么，立即打断他的话说，你胡说，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在一起就行了，难道这不行吗？

当然很好。雷诺调转话头说，可我看着，你怎么也不像个容易满足的小女人。世上的女人分为多种，有一种叫小女人，她们为爱情而爱情，认为有了爱情就有了一切，可惜的是，她们并不懂爱情的大厦需要许多其他的东西来支撑的。还有一种是大女人，她们在收获事业的同时，也收获了爱情。

是在教育我吗？

哪敢。

林若水说，过去，我的愿望十分简单，就是想跟你在一起，真的不骗你。但到部队来后，好像有所变化了。

变成什么了？

现在我觉得我必须做一个优秀军人，似乎这样才有可能一直跟你在一起。

微风吹动着树叶，飞下一片，稳稳地落在他们面前的那张石桌上，像一只小船，也像一弯月牙。林若水沉默着，拾起那片叶子，在手里折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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