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哭泣是个不智的举动，因为眼泪流出来的时候，除了悲伤，还会疼痛。

小雪急急地走在小径，她的泪十分触目，引起了周围路人的兴趣。人永远对旁人的悲伤饶有兴味，这就是悲剧流行的原因，因为人需要在别人的不幸里寻找勇气。

她不至于不幸，她只是没有勇气走进一个人的心，她流泪，让自己疼痛，不过是想证明：她喜欢过他，虽然他不知道。仅此而已。

手机铃声悦耳地响起，是陈况的来电。

她接起电话，陈况的声音近在耳畔：“小雪，你在哪？我给你买了炒栗子，现在在你楼下——”

他的话如风过耳，小雪没听完全，也不愿他继续说下去，她匆匆打断：“我们在一起吧。”

话筒那头先沉默了片刻，之后几乎疯狂起来，她听到他的声音都变了：“你，你说真的？你在哪儿？”

也许这就叫不期而然的狂喜。

卓为在失恋河边对小雪说了一句“真的怕了爱情”，小雪被这句话刺激了，她离开自己，打开另一个爱的匣子，里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

凌蓝对小雪的选择并不意外，她形容陈况是得偿所愿，对小雪的形容是大彻大悟。

在旁人看来，英文系的“冰山美人”和新闻系的“旷世才子”简直登对极了。这至少满足了人们对梦幻情侣的全部想象。

收到凌蓝短信的时候，程耀刚刚演奏完《肖邦圆舞曲第9号》，也就是著名的《离别圆舞曲》，他的右手重重垂在琴键，发出尖刺的动响，惊醒了恍惚中的愚钝，他最终没有爱她的资格，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呢？只有未来知道。

12月31日，如期而至。

礼堂满是人，除了在校外有娱兴节目的，大部分人都乐于来这里享受跨年的快乐气氛。

小雪和陈况亲密地站在一起，偶尔有男男女女瞟过来，他们不介意也不拘谨，全当自己是一道美好的风景，愉悦众生，也算功德无量。

程耀接受了凌蓝的邀请，他们现在站在陈、慕二人不远处，他会适时望他们几眼，明知是自寻伤楚，却身不由己。凌蓝站在一旁，她有些知足，但更多的还是难过。程耀给不了凌蓝爱情，凌蓝给不了程耀心动。两颗无法互补的心，在辞旧迎新的寓意里，既不反省，也不慰藉，持续着你追我赶的拉锯。真是同为伤心人，相煎何太急？

许畅和几个女伴在一起，她时而与人嬉笑一番，时而又静默地想问题。她对这个夜晚充满了期待。

现场突然沸腾了，舞台上几个青春洋溢的酷帅男生正舞动着他们年轻的身体，街舞表演在这样的场合总是很讨喜。

熙攘过后，舞台的灯光渐渐昏暗，卓为缓缓走上台，白色的连帽外套搭配牛仔裤，既随性又不失帅气，上台前化妆师执意给他补了粉底，白皙使人年轻，卓为青春洋溢的都有些过分了。

他坐定后，先调整吉他，再移了移话筒支架，介绍起来：“大家晚上好，我是中文系的卓为，我首先演唱的是齐秦的《外面的世界》。”

台下响起零零落落的掌声，礼堂稍稍有些喧哗。

卓为并不介意，他开始吟唱。场下愈来愈静，喧哗悄悄地隐匿了，他悠扬的歌声在礼堂飘荡，轻轻抚慰着聆听的耳朵，音符渗透进听者的皮肤，直达心灵。

“谢谢，”卓为一曲唱毕。

礼堂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了狂热的欢呼和掌声，全场沸腾了。

卓为不禁喜出望外，他享受这种热烈地回应，这是对他最好的奖赏和肯定。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卓为待场面稍稍平静了些，继续说：“接下来这首歌是我的原创作品，歌名叫《三不曲》，‘不’是‘不要’的‘不，’藉以此歌纪念我死去的爱情，虽然歌曲有些哀伤，但我还是要祝福场下各位情侣，愿你们的爱情长长久久。”

话音即落，又是掌声如雷。

许畅当然听清了——他的爱情死去了。她敏锐地联想到卓为的打架事件以及最近的消沉，一切在心里重新得到了解答。

周围的女生在议论纷纷：“咱学校还有这么帅的音乐才子啊！”

“他的声音真好听！”

“他有女朋友吗？”

“你没听见啊，‘死去了’就是分手了啊！”

许畅预感到——卓为的未来是光辉夺目、无可限量的，现在的成功，只是刚刚开了个头。

小雪静静地听卓为吟唱，她竭力捕捉歌词里的蛛丝马迹，希望懂得他的绝望与启悟。

陈况忽而握紧了她的手，恰当地扼杀了她的思索，她听见他说，“我被感动了。”

其实歌词里的秘密不难参悟，三不——不懂、不痛、不爱。

卓为再次收获了如潮的掌声，他低头抚摸了一下吉他，心里默念：伙计，记住这一刻。

附：

爱的主题曲之许志安《失恋河》

你真的走了走得远远的我试着把痛苦淡化成不快乐一个人望着这条失恋河哪一条船过得了河

爱的主题曲之郭富城《真的怕了》

我真的怕了真的怕了靠近你远离你都错

爱的主题曲之杨乃文《我离开我自己》

用天真换一根烟的光阴我离开我自己像倦鸟归去留下的空寂安安静静

爱的主题曲之王力宏《打开爱》

希望希望在你心上能看见黑暗中的光芒穿越了忧伤打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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