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姜峰重新回去学校，多半原因还是大头。

大头其实也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小时候，父亲因为故意伤人判了无期，妈妈后来也就早早改嫁跟人走了。于是大头就开始流浪，行走在c市的大街小巷。由于年纪和生计的问题常常和别人打架，同样也就常常被人欺负。后来连大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口，骨头也不知道折了多少次。可这个脾气倔强的孩子始终没有上过一次医院，没吃一次药。每次打完架，大头总是默默一个人扛着，躲在一个黑暗的地方，一个人孤单地包扎自己的伤口。虽然后来大头也学会了偷钱抢钱，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不会欺负女孩子，也不会偷老人和抢小孩的钱。因此大头在东十四街渐渐混出了一些名气，附近的野孩子也都喜欢来投靠大头。

那天姜峰来找大头，大头一眼就看出姜峰想干什么，所以他命令花豹先试探下姜峰的勇气和耐性。如果姜峰害怕的哭了，走了，那就不会去管他。可是姜峰的不屈不挠和勇敢却让大头刮目相看，还有这小子和大头差不多的身世，让大头更加下决心收留他。

从此，姜峰就留在了这个充满野性和拥有稚嫩忠义精神的团体中。

那天，大头带姜峰走进他们自己的地下室里。对于姜峰来说，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不过在适应了这个新世界后，他将成为另一个人。

大头的地下室比较大，活像一个地下宫殿。在那里，地下室前墙后壁都喷满了各种涂鸦，那是大头教给他们的，让他们把自己的想法写在墙上，时时刻刻看着它们，生活就会充满希望。因此那些黑白相间的涂鸦颇为多彩，有骂人的，有庆祝的，这些字体虽然稚嫩，字迹歪扭，但是都很有力度，所以这些涂鸦给人一种魄力非凡的感觉，让人有一种难以说出的兴奋。在地下室里大头他们用粗糙的铁丝网拉了两面墙，把整个宽阔的地下室分成几个隔间。外面的几个隔间摆满了各种健身器械，有各种哑铃，还有一台跑步机，蝴蝶机，推胸机，斜倚等等，就像一个健身室。而在地下室的最里面是一个休息室，东西摆的很少，中间一张木板床，上面凌乱的放着几本女模杂志。在床的左边摆着一组音响，刚才一进门听到的充满劲爆强节奏金属乐就是从那里涌出的，那种声音让人热血澎湃。

“姜峰，你过来！”大头坐在床边大声地朝着姜峰说，随后又示意身边的花豹去关掉音响。

音响停了，整个地下室立马静了下来，只有那些充满汗味的灰尘还在空中浮浮沉沉。姜峰症了半天，从刚才的兴奋劲中缓了过来。

“这傻小子，愣啥呢，大头哥叫你呢！”花豹关掉音响朝姜峰示意了下，然后点燃了一根烟，靠在音响的木桌上抽了起来。

“还真好！”姜峰初次见到大头，心里虽然有点忐忑，但是看到这个地方仍不免心血潮涨。

“有什么好？你先休息吧，我和你花豹哥还得出去做点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大头拍拍姜峰的肩膀，点头示意了下花豹，花豹就跟了出去。

“还有，老二你们这几个家伙，不要总是自己玩，注意照顾下刚来的小兄弟！”大头朝在那边玩哑铃的几个半大小子喊了一句。

那几个人朝大头点了点头，笑着说，“怎么会呢？大哥你先忙，我们会照顾好的。”说完那几个人就朝姜峰招了招手，让姜峰跟他们一起去玩。

8.

等到大头回来已经是第三天晚上，大头一脸疲倦地坐在休息室里，把一袋吃的的东西放在地上。其他人都回去了，地下室就剩姜峰和大头。

“小子，过来吃点东西。肯定好久没开荤了吧。”大头招呼下坐在床上看女模杂志的姜峰。

“小屁孩，你能看懂这个？”说着大头就过去拍了下姜峰的头。

姜峰的脸刷的红了，支支唔唔地说，“能啊，这些女的真好看。比我们马老师好看多了。”

大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拿起个鸡翅膀就塞进姜峰的嘴里，“吃你的吧，小崽子！”

姜峰打开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又示意了下姜峰，姜峰啃着那块鸡骨头使劲地摇了摇头，“大头哥，我才不喝酒了，我爸那家伙每天在家喝，喝的家里面很难闻。我看见酒就恶心。”

大头又哈哈笑了起来，“男人怎么能不喝酒，不过喝成你父亲那样也就是没出息了。来吧，未来的男子汉，喝两口看看。”大头拿起一瓶没开封的啤酒扔给姜峰，“喝吧，啤酒不像白酒！”

姜峰学着大头的样子开了啤酒，张口就往嘴里灌，一口还没下去，啤酒花就使劲往鼻子里钻，呛地姜峰满脸通红，嘴里的东西全喷了出来。大头又一次哈哈大笑，给姜峰扔了一卷纸巾。

“你啊，哪有你这样的喝法！来，我教你！”大头拿起刚才那罐啤酒，“打开啤酒后，不要让它时间过久，这个不像白酒。还有喝的时候一定要大口，一方面科学，还有一方面，够男人！最重要的是喝完之后，要是有气从你肚子里钻出来，不要用鼻子出气，尽量让它从嘴巴里走。来，看好了！”说完，大头两口就消灭了那罐啤酒。

姜峰拍手叫了声好，便学着大头那样往肚子里灌啤酒。

看着面前的姜峰，大头总是隐约想起被母亲带走的弟弟。父亲进去监狱以后，他每天就和弟弟在家玩耍，母亲在外面做工作。虽然那时候条件很艰辛，但是大头觉得好温馨。可是有一天放学回来，家里没人，桌上放一张纸条，是母亲留下的，上面写着：大头，妈妈带弟弟出去买东西，晚上回来，这有一百块钱，你自己吃点东西。大头好高兴，他从来就没得过妈妈那么多的零花钱。那天他出去买了很多鸡翅膀和薯片，还有一大瓶橙汁，然后就坐在家门口，他想等妈妈和弟弟一起回来吃。起初他以为是妈妈带弟弟真的是出去买东西了，过会肯定就会回来。可是等了好久，依然不见妈妈和弟弟的影子。直到后来几天，他才听邻居的大妈大婶们说他母亲早带着他弟弟跟一个男人走了。

大头想到这些再没接着想下去，他定了定神，“姜峰，你怎么会想来投奔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找到你我才不会欺负。虽然很多人都说你很坏，好多人也很怕你，但是我从没觉得害怕你。”姜峰用纸巾插了插嘴巴。

大头笑笑，就慢慢给姜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还有这个地下室的事情，还有花豹老二他们的故事。直到这时，天已经很晚了。大头停了停自己的嗓子，地下室出现了一会短暂的安静。

“其实你很像我的弟弟，所以自从那天你进门我就想把你留下来。还有你这小子皮挺厚，被花豹打了那么多下还能挺着。所以你这兄弟我要定了”大头说，声音有点豪迈。

姜峰仔细端详了下面前的大头。大头头并不大，相反头稍微略长，一头中短发，两边头发干净稍短，中间头发略长，前面的头发斜斜地遮住略微细长发亮的眼睛。一身浅色的无袖立领夹克，下身一套宽大牛仔裤，腰上挂着一条黑色牛皮流苏裤链。大头的胳膊上划满了各种疤痕，可这并不影响他在姜峰心中的地位，相反那些疤痕让大头在这灰暗的地下室里颇有青春的力感。

“好，从今天起，我也不去上学了。我愿意跟随大头哥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姜峰一副豪气的样子。

“哈哈，得了吧，跟谁学的这一套！况且学你还是要去上的。我们这里的人都是高中出来的，虽然都没高中毕业，但是都起码是个初中文凭，你小子他妈的连初中都没毕业。我们可不要没文化的混混啊。”大头哈哈大笑，“所以你还是好好回去上课，其实上课也挺好的。”大头眼中隐隐泛着泪光，“我给他们说了，他们都会照顾你，所以去了学校也不用害怕。”说完，大头又捏捏姜峰的胳膊，“还有你看看你这胳膊，这么瘦弱，还敢出来混。以后有空来我这里玩，让花豹教你几手。”

姜峰看了看下午做了两个卧推就酸疼要命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这时花豹匆匆地从走进地下室，低声在大头耳边说了些什么，大头刚才高兴的脸上突然严肃起来。

“姜峰，你在这里好几天了，今晚先休息。明天收拾收拾回家好好上课。记住我跟你说的！我和你花豹哥出去做些事情。”大头语气有点急。说完，大头从床下拖出一扎报纸，报纸里面硬邦邦的裹着一层东西，报纸的破口处还隐约着一层冷光。姜峰没有过多在意，趴在床上就先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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