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外面大街上的清洁工刚刚收工。李青然就一个猛子坐了起来，他叫醒姜峰，示意要走了。姜峰也从地上爬起来，低声说：“我跟你一起出去，要是我爸发现，我还得被臭揍一顿！”姜峰知道和父亲的矛盾总有一天要爆发，被揍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能拖还是得拖着，万一哪天父亲心情好这顿揍或许就省下了。因此，姜峰跟着李青然迅速清理了下自己的东西，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小心地开了房门，偷偷溜了出来。等出了小区门外，两个家伙就不约而同地向前跑去，像是冬天麦田上的两只兔子。

两人穿过东十四街，来到一个卖早点的地方。那家早餐店也只是刚开店门，老板正在店外生火开炉，店里还有一个妇女在炸油条。姜峰看看李青然，“吃点东西吧，天够冷的。”李青然点点头，两个就坐了下来。

“老板，两份豆腐脑，两格小笼包。”姜峰搂了下衣服说。

“好来，马上就好，要不要香菜？”老板生的炉火旺旺的，头上挂满了粘着烟灰的汗珠，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姜峰点头示意下李青然。

“行，那就随便吧！”

李青然刚和老板说完，姜峰忽然想起身上没带钱，心里不由惊了一下，低低拉了拉李青然的衣服，“喂，李青然，我没带钱，刚才走的匆忙忘了带！”

李青然笑笑，“等下啊！”接着问老板，“老板，卫生间在哪啊？”

老板挥手指了指旁边的侧门，李青然就跑了过去。不一会，李青然出来了，对着姜峰挤眉弄眼。“放心，有钱了！”李青然边说便示意手中的二十块人民币，附在姜峰的耳朵上叽咕了几句，“不记得了？我昨天晚上给你说的，这是我昨天弄的钱。刚才进卫生间看了下，还不少，除了手机，那两个钱包一共四百多呢！”姜峰顿时愣了半天，吃惊地看着李青然。李青然说，“呵呵，姜峰！等下吃完我再给你细说，先不要发呆！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两个就玩完了。”

早点没十分钟就好了，老板乐呵呵地给两个小子端上小饭桌。姜峰和李青然顺溜地剥了筷子，呼呼噜噜地灌了起来，腮帮鼓鼓的塞满了小笼包。两个半大小子就像两头饥饿的小狮子，没几口就消停了这些早点，就差点没把那碗边飘的热气也吞了。两个人吃完摸摸肚子呵呵笑了起来，李青然付了帐，转身招呼姜峰就走了。

冬天的早上，除了上下班高峰点，大街上几乎很少人走动。大街上光秃秃的，和两边掉光叶子的杨树槐树一样，整个儿一片灰白色。姜峰和李青然两个哧溜哧溜地擤着鼻涕，估计刚才豆腐脑的辣椒放得有点多。

李青然边走边呼呼地从嘴里喘着白气，从兜里拿了五十块钱，“姜峰，这钱给你，你先拿着花！”李青然话还没说完，就把钱塞进姜峰口袋了。

姜峰赶紧从那口袋把钱拿了出来，“给我钱做什么！你又不欠我钱！”

李青然紧紧抓住姜峰的手，“干吗啊，给你的怎么了，就当昨晚的饭钱！”

姜峰一下就火了，“什么意思啊，吃个破饭还给钱？你刚才不是也替我付了么？”没等姜峰说完，李青然就抢过话头，“好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好朋友，好兄弟，我这钱虽然来的不地道，但钱也是钱，这几天你肯定也不敢太回家，这五十块也够你这几天跑路的饭钱了。”说完，李青然又把钱塞到姜峰口袋。

姜峰站在原地停了一会说，“好吧，我们是好朋友！但是我还是想劝你几句，以后尽量不要偷钱！要是被抓住了就玩了！”李青然点点头，搭着姜峰的肩膀，“肯定，我会的！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好兄弟了，击掌为盟怎么样？”李青然笑了起来。姜峰也呵呵大笑，举起手来和李青然拍了三下，两人的击掌声清脆响亮，随着清晨第一缕耀眼的阳光不绝于耳。

“对了，姜峰，我今天还要去黑马哥那里去一趟！这里是他的地界，我们得了钱一般都得给他上供的！基本也就是保护费之类的。”李青然说。

“好的，我跟你去吧！我也想见见这个黑马是谁！”姜峰狠狠地说，不过没让李青然发现。

“还有烟没有？”李青然摸着口袋问。

“哎呀，忘了，走的时候什么都忘了！”姜峰有点遗憾地摸了摸脑袋。

“好了，先走了，没事情的。现在还早，先跟我去网吧呆会！黑马他们现在估计还在补觉呢！”李青然说，拉过姜峰的肩膀朝网吧走过去。

“不好吧，网吧那里让我们去啊！我可是没还去过呢。”姜峰支支唔唔地说。

“没事情，那老板跟我们很熟悉。据说是黑马的一个朋友开的，所以你就放心吧，没事情的。”李青然拍拍姜峰肩膀。

一路上，李青然又说起他的事情。李青然的父亲是个机关干部，母亲是家企业的职工。不过李青然的父母都是只管学习成绩不管孩子的主儿。每次教育李青然就是打和骂，平常也不会清闲。李青然没考试的时候，两口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喜欢自己在家闹和打，或许是感情不和吧。所以这样的家庭对于李青然来说，就像家长对他的成绩一样很是无奈。

李青然说他很不喜欢回家，回家总是能听见他父母的吵架声，他们不吵架的时候一般就该李青然倒霉了。“简直是活受罪！”用李青然的话来说就是这样的。

父母骂李青然考试还有个原因，就是李青然父亲单位的一同事的女儿和李青然是一个班，况且那女生还是个尖子生。这样的对比让李青然的父亲脸上的面子就更挂不住了。所以昨天李青然领通知书回家的时候，根本就不想拿回去，想在半路就撕了，不过回去矛盾肯定升级，所以还是随缘吧。

李青然回到家，父亲果然就在等着。父亲一看李青然的成绩，顿时火冒三丈，骂了起来，说，“你是做什么的，还是算了念书，出去看看能做什么就做什么算了，省的丢人现眼。扫大街扫厕所啊，看看，估计那也不会要你的！”就在这时，母亲也出来了。母亲拉着李青然故意说，“儿子，没事情，妈养活你！我儿子怎么也得比他老子强，扫什么大街厕所啊！”当时父亲立马暴跳如雷，眼睛像充血一样，然后说“哪有你们这种老娘们，整天出去臊啊臊的，也不管孩子！到现在了，还纵容他！你是不是他亲妈啊！”李青然母亲也不是好惹的人，听到这些立马还击，“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管孩子你管了？我出去臊了怎么的，总比你三天两头出去嫖好吧！”

李青然父亲一听，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就砸向李青然的母亲。李青然母亲也提起一把椅子，砸向李青然的父亲。又打起来了，父子矛盾转眼变成父母矛盾了。这时，李青然反而松了口气，打吧，都十几年了，从没消停过。

李青然对姜峰说他懒得拉架，记得以前他父母打架，他曾经拉过一次，不料父亲说他拉偏架扇了他一巴掌，母亲也说他拉偏架也给了他一脚。所以后来他们打架，李青然从不吭声，任由他们闹，干脆就像看电影一样。李青然说完这些已经八点多了，冬天的太阳已经冒出一节了，那日头懒懒地挂在天空，像只裹着毛线的猫。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上班的，吃早点的，还有一些买菜的。

也就是因为这样，李青然开始常常不回家，跟着张天宇混迹于各种饭店录像厅，还有网吧娱乐城等，抽烟看黄色录像都学会了。可话说回来了，一个中学生能有几个零钱，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所以李青然自然而然就欠了张天宇和娱乐城老板很多债。最后李青然也禁不住张天宇那么软磨硬泡，于是就投靠了黑马，开始跟着学会了偷钱。

走了二十分钟的路，姜峰和李青然都是热气直往外冒。不过已经走到李青然说的那家网吧了。李青然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姜峰在外面看着那块写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牌子，迟迟疑疑地不敢向前迈步。李青然回头看看，“走吧，进来！没事情，吓唬小孩子的！”说着一下就把姜峰拉进了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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