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尉张文春勒住战马,揭开护面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化做白雾漂散在空中。由他率领的一千精骑已经杀伤了数背于己的暴民军了,强壮如他,也感到了两臂酸麻,到了不得不休息一下的时候了。雨还在继续肆虐着,张文春抹了一把滴落在下巴上的雨水,喝道:“全体都有!随我冲,一鼓作气击溃暴民的本阵!”
一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仿佛近在咫尺。红旗军的主力已经溃散了,沈元功的本阵孤零零的伫立在小山上,异常显眼。暴民军到底是没经历过长期的正规的训练,人多势众的时候越打越精神,一旦遭遇挫折,就如同散沙一般失去了全部的凝聚力。沈元功的本阵只有他的一千亲兵护卫,战斗力虽然远胜一般的军队,但是面对骑兵,只怕也抵抗不了多久就难逃覆灭的命运。
“大势已去了吗?”沈元功呆立在原地,汗珠混合着雨水从两鬓流下。侍卫李年通跪禀道:“旗主,撤吧!末将誓死护送您。”
“混帐!盟主命令未下,我身为一旗之主,怎可轻易退却,我们有高处的地利,士卒拼死效力,定能阻挡敌人的攻势,这些骑兵酣战已久,如何能突破我军的防线?”回过神来的沈元功又找到了往日指挥若定的名将风范。
李年通高声道:“旗主,风雨太大,敌人骑兵又如此悍勇,将士们早已胆寒,您是万金之躯,岂能犯此险境,末将不才,在这里替您指挥,求您先撤下去吧!”
沈元功四下望了一眼亲兵们,这些人的眼睛里果然都有一丝惧意。他抽出佩剑,用力砍倒了遮掩风雨的伞盖,喝道:“红旗军没有怕死的主将,也没有怕死的士兵!我们已经设下重围,怎能功亏一篑!儿郎们,随我死战到底!”
话音未落,骑兵们已经冲了上来。李年通顾不得身份,一把将旗主扯在身后,擎起自己的大刀,暴喝一声,冲奔前线。士卒们受他感染,一扫颓废之气,呐喊着迎向敌人。
两支军队顷刻间撞在一处,爆发出点点鲜血之花,十几条性命在这瞬间划上了句号。骑兵们攻势虽猛,奈何人困马乏,脚下湿滑,连续几次冲锋都没有取得任何战果。红旗军见状更是信心与勇气倍增,喊杀声更炽。李年通一把大刀上下翻飞,上砍马上骑手,下剁战马四蹄,一连斩翻了四五骑。
张文春见硬攻不下,马上命令骑兵们后撤,转而追击其它正在逃散中的红旗军。万万没想到那些原本失魂落魄的红旗军们,见到本阵如此勇猛,纷纷掉转武器,又杀了回来,隐隐有将这支骑兵包围全歼之势。守城的三百余镇军抵挡不住敌人的强力反击,又被迫退回了城里。骑兵们左冲右突,竟然无法脱身。
沈元功在高处见到有机可乘,急命部下打出信号,两万余军队又渐渐聚拢,将骑兵们分割成数块,逐一包围。张文春与大部分手下被阻隔开来,心中焦急万分,无奈敌人越聚越多,他已经是自顾不暇。一分神间,耳后疾风响动,张文春猛一低头,两柄大刀紧贴着后脑闪过,原来是两员敌将同时策马来战。张文春手中长枪一摆,亮个架势,枪尖走偏锋朝其中一将猛刺过去,那将拨马闪避,不料张文春这只是虚招,宽大的枪锋已经划向了另一将的面门,这将躲闪不及,半个脑袋都被削掉,死尸栽倒。先前一将大怒,疯了一样舞动大刀,全是进手招数,象不要命了一样抢攻不停。
二人战了六七个回合,张文春力怯,只守不攻,盼望能缓一口气,恢复一点体力。这将手下却丝毫不见减慢,大刀越舞越快,激起无数雨滴。张文春抵挡不住,右臂被刀锋斩到,登时血如泉涌,再也提不起来。幸亏两名骑兵腾出身来,帮他敌住。
骑兵们已经战斗了半个多时辰了,体力早已透支,伤亡越来越重,敌人的包围圈也越缩越紧。沈元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生怕战意正浓的部下失手将这股骑兵全歼,失去了诱饵,急忙再发信号,约束各部,只围不攻。张文春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意,心底暗自高兴,巴不得敌人多给自己一点喘息之机,这样等大队人马一到,里应外合定可全灭这股暴民,出口恶气。
就在双方各怀心事的时候,府兵的第一拨援军——三千步兵,终于在军尉凌友增的率领下到达了战场。凌友增也是著名的悍将,直接指挥部下杀入了红旗军的阵中。府兵虽然远来疲惫,但是仗着一股悍勇之气,豪无惧色。
沈元功自忖,这伙府兵有恃无恐,敢以区区数千人冲击我万人大队,肯定是因为还有后续援军,我再忍得一忍,等敌人全部现身之后再发信号调集所有兵马。侍卫石少平道:“旗主,发信号吧,盟主眼见我方孤军奋战,不肯派一兵一卒助战,明摆着是要消耗我军实力啊,我们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沈元功心中又何尝没有这种想法,但如今大局为重,信号发的早了,不但达不到全歼敌人的目的,还有可能被府兵抓住战机,打己方一个措手不及。他长叹一声道:“别说了,听我的命令行事。”
凌友增一杆狼牙棒,连毙十余人,成功将被围的张文春救了出来。张文春道:“多谢凌兄救命之恩,怎么不见后续部队?”凌友增一棒打死了冲到近前的敌人,笑道:“总管大人神机妙算,知道这些暴民有阴谋,派我先来,拖住他们,只等敌人露出马脚,再伺机而动,辛苦老弟再冲杀一阵,帮我在这里做足了文章,得胜之后,功劳不敢相忘!”二人心意已定,不再多说,复身又杀入敌人阵中,枪棒并举,打的红旗军望风而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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