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俩人租了间小门面，凌宜生自己设计了招牌，布置了几张沙发桌子。其实所谓的公司，也就是一家小装潢店而已。

跑了个把月，凌宜生只接到两次生意。一次给一家餐馆装饰一幅风景画，另一次接了一家单位的条幅制作。做过一段日子，生意才慢慢多一点，郑大刚雇了两个女孩子给凌宜生帮忙。凌宜生白天忙设计，晚上就睡在店里，也没急着去找房子搬出高家。

这天郑大刚让凌宜生陪着去剃头，走进发廊，并没坐下理发，而是到一个里屋去。郑大刚说：“我们按摩按摩。”

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进来，生得妖姿媚态的，拉着他们躺到一张小床上，全身乱摸。凌宜生有点不习惯，回头对郑大刚说：“这地方你常来？”

郑大刚不搭理他，正闭了眼睛享受。少女摸得很轻柔，一只手竟摸到凌宜生的裤裆里。凌宜生一骨碌下了床：“我还是去理个发。”到外面剪了个头，然后逃之夭夭。

回到店里，郑大刚翻着怪眼责备起来：“下了海，就该丢掉那身书生气，也不会享受。”

“我是害怕她们把我剥了皮卖了。外面的女人，哪个也摸，没病也要传染上病了。”

郑大刚觉得有理，不再说他，问他想不想要个情妇。凌宜生一乐：“我可没有钱养得起她。”

“没出息，又不是要你天天陪她买东西，要她的时候哄哄她就行了。”

“女人有那么好哄吗？你想得也太天真了。养情妇的人哪个没有上百万上千万，凭我们算什么。”

“我跟你打赌，过些天我就找个给你看，要是……”

“我不跟你赌。要是这样，也和去窑子里找个女人差不多。”

“那不一样，她就对你一个人好，可不会乱来的。”

“谁又知道是不是呢。”凌宜生不禁想起方翠来，心里涌上一丝思念。

陈章告诉凌宜生一个内幕消息，说高母所在的某局在筹办一家广告公司，问他与高音的婚事怎么样了。凌宜生说：“我哪有这个心思。”

“那你就错了，高母在市里有些名气，又是某局的名誉主席，如果你和高音能有进展，还不能弄个经理当当吗？”

“这可能吗？你比我还天真。”凌宜生直笑。

“我家老头儿和高母同在老年大学，都是老年协会会员，这点还能不知道。你当了经理，我就到你那里来干。”

“我和高音闹翻了。”

陈章咧嘴一笑：“什么闹翻，我可是最了解女人了。她如果不是为了钱和你闹，多半是由爱生恨。到床上做一次爱，任何问题都解决。我可早看出你们关系不一般。”

凌宜生不予否认：“上一次彻底吵僵，我对她也反感了。以前我也以为了解女人，但高音太霸道了，我不能厚着脸皮让她笑话我。”

“你相信爱情吗？”陈章凑近来问。

“不清楚。”

“这就是了。你总不能身无分文找一段爱情过日子吧。我们比不得李景卫，他有隐士风范，守着哪个就跟哪个有爱情。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吧，谁不都是瞎子过河一样凑合着过。”

“就为这个，我也不愿结婚。”凌宜生想起方翠，心里说，这喜欢算不算是爱情呢？

陈章气得直晃着脑袋：“我要骂你愚昧。你以为你清高吗？我最讨厌你这种逃避现实的人。爱情是种唯心的东西，你认为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就跟吃一串葡萄，你从最小颗的吃起，每一颗吃到嘴里的都是最小的；要是你从最大颗的吃起，吃到嘴里的每颗都是最大的。而事实上，不过都是吃完这一串葡萄。高音又不会丑，女人有的她都有，关键是她喜欢你，又能做你事业上的帮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凌宜生不免思索了一番，暗想陈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这天，凌宜生打了个电话到高家，高音不在，得知高母请了个保姆。下午便买了只鸡去高家。高母赶紧叫保姆把鸡杀了，拿出画好的一副山水画给他看。凌宜生称赞几句，装着无意问起广告公司的事。高母说：“我差点把你都忘了，你不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吗。”

凌宜生脸蓦地不自然起来：“我不是这意思……”正要再说下去，高音已带着儿子回来。凌宜生收住话，对高音招呼了一下，给了小迟一个小型游戏机，高音看了保姆杀鸡，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保姆一脸茫然：“凌老师买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高音斜身过去瞟了一眼，脸上毫无表情。高母笑呵呵问了凌宜生的近况，凌宜生说在跟着别人学做生意。高母说：“你若对生意真有兴趣，就到我们局里新办的公司去吧。”

凌宜生看一看高音：“有机会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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