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在那儿等你。喂,\'牛扒城\'在哪儿,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马格说了一条街名,放下电话。成岩始终听着电话内容,电话涉及到了他,马格明显撒了谎。成岩叫住马格:
“那个人认识我?”
“呵,是。”
“能告诉是谁吗?”
“何萍。”
成岩已猜到了。
“你认识他?”
“是。”马格不想多说什么。
成岩也不好再深问,马格告辞出来。
4
马虽然只看了一眼成岩名片上的宅电就清楚地记住了。现在在公共汽车站旁的电话亭,马格拨通了电话。清晰的声音。不错,是她。他不说话,就是听听她的声音,但他还是忍不住了:
“你是果丹?”
“是,是我,您是哪位?”
“你好,果丹。”
“你好,你好,你是谁?”
“猜猜我是谁?”
“是马格吗?!”
“不,不是。”他否认了。
“那你是谁,谁?”
“别管我是谁,我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你还好吗?”
“我很好,哦,不,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不是马格?”
马格不再说话,举着电话,慢慢的,“咔嗒”挂上。
他得到了最后的证实,他们生活在一起。
公共汽车来了。他原地没动,到第三辆来时他才跳上车。
他到了牛扒城酒吧,这是深圳著名的一个爵士和摇滚酒吧,酒吧有自己的乐队,周末周日十分火爆,平时是一些自由歌手在这儿弹唱,马格已来过几次,对这儿印象不错。何萍已经先到了,站起来招呼马格。何萍对牛扒城的格调、装潢乃至音赞不绝口,叹息自己居然一次没来过。马格说她不需要音乐,何萍反驳说每天晚上都听cd,没有音乐她睡不着觉。
“你那是催眠。”马格笑道。
“嗬,这刚几天,你就跟多懂了似的。”
何萍找马格来是希望马格结束目前打工的生活。这事她一直不知怎样跟马格说,她在深圳经营着一家国际贸易咨询公司,同时是美国两家商务公司的业务代表。她希望马格到她的公司来,熟悉涉外业务,同时到深圳大学进修外语。马格过去外语是不错的,应该还有基础。而且马格做为外企职员,外型相当不错,只要稍加训练他是很容易赢得客户信赖的。当然,她不能直接说这是帮他,得反过来说她需要他的帮助。事实上她也的确需高素质的人才。她表达了她的意思,马格当然一听就明白了。
“让当白领?我的外语早忘光了。”
“我不说了你可以同时去进修,去深圳大学。”
“得了,我这辈子就是蓝领,我觉得蓝领没什么不好。”
“可我需要你的帮助。”
“不不,你是在帮我,我领情。”
“你玩得也差不多了,该走上正轨了。”
“你以为我在玩?”
“你该个有份正经工作,你这样何时是个头?”
“我自食其力,没妨碍世上任何人。我说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我了?还是同情我?教导我?”马格冷酷而刻薄,”我的工作很体面。”他说。
“那好,就算我今天什么也没说。”何萍茫然地看着别处。
何萍站起来,想想又坐下了。
“你要有事?我还想再呆会儿。”马格说。
“你讨厌我?”
“我以为你要走。”
“你想我走?”
“我看你像是要走。”
何萍重又站起来,看着马格,拿起马格的半杯扎啤,向马格头上慢慢倒下去。”我爱你。”她说,透明液体沿着马格的脸颊流下来,灌进了脖子,他的视线变得摸糊、柔软,但他没动。”给你剩点儿。”何萍扬场而去。
马格招呼服务生,要了一达餐巾纸,慢慢擦着。周四,酒吧人不多,一个名叫“台风”的乐队正在台上嘶声嘘气地演唱。
一个陌生人向马格走来,很长的头发,握着一扎啤酒。
“我不喜欢一个人,可我总是一个人。可以吗?”陌生人指了指何萍空出的座位,马格未置可否,仍擦着脖子。
“我们见过面,她走了?”
“走了。”马格打量来人,一个精瘦的家伙。
“我都看见了,挺捧的,你们两个的表演很到位,我在好莱坞的电影好像看到过,不过不如你们捧,那是个西部片,有点闹。她好像是第一次到这儿来,你来之前我坐在了你这儿,跟她聊了几句。她开一辆新\'本田\',这儿是地下艺术家和盲流来的地方,很少停豪华车。她是个影星?我看着眼熟,我很少看国内电影。但我猜不透你是干什么的?”
“那你就猜猜。”马格又要了扎啤酒,喝了一口。
“你们俩都很特别,又很不相同。”陌生人说:”她当然不是影星,我说着玩,不过她真的很有特点,我可以肯定地说她是个老板,深圳的女老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你不像是生意中人,所以我不能她是你养的\'蜜\'你们的关有点特别,我没见到她之前猜你可能是个诗人或者盲流,现在我又说不准了,你是演员、毒贩子、黑道的都有可能,不管你是什么,总之你是被两种人注意的人,一种是警察,一种是女人。”
“你吸粉?”马格老道地问。
“呵,不!怎么,你真是?”
陌生人愕然看着马格,”就是说她也是?噢,我懂了!”
“你会告发我们?”马格低声道。
“不不,贩毒的我见过。”
“你是干什么的?”
“我在这附近一家音像店打工。我叫侯马,刚组建了一个乐队。”
“叫什么?”
“弹孔?这名字怎么样?”
“一般吧。”马格说。
他们聊起音乐。马格最近听了些音乐,鲍勃.迪伦、大门、平克.佛洛伊德、nirvana(涅磐)之类的,他喜欢柯特.科本,特别是科本那首著名的《少年之心》和同样著名科本翻唱的利德比利的《昨夜你在何处安眠》,那是一首黑人布鲁斯,不屈而又哀婉,尽述人生种种颠沛流离。《加州旅馆》也是马格听之不厌的歌,当然这同他的经历有关。当前他看好魔岩三杰,《姐姐》、《黑梦》、《垃圾场》、《姑娘-漂亮》给他以启迪和震动,已有了如此彻底的音乐。他尤其喜欢何勇,喜欢他孩子式的天真、石破天惊的叫喊。侯马没想到马格有如此的音乐鉴赏,他说他们刚起步,现在也是扒别人的带了,不过他们正在尝试写自己的歌。侯马递上自己的名片,上面赫然写着”弹孔主唱-主音吉他-侯马”。马格没有名片,把呼机写给了侯马。侯马认为马格不愿暴露身份,问马格:
“能不能告诉我你公开的身份,你哪怕你编一个。”
马格拿出工地的出入卡,上面有他的姓名和照片,照片上的马格坐在灰车上头戴黄色安全帽。”你是建筑工人?”侯马难以置信。
“这是我的公开身份。”马格说,差点笑了。
“哥们,我搞不懂你了,算了算了,你要觉得我还可以就跟我联系,打个电话看看我们的排练,你不会太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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