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下手表，九点一刻了，玉梅应该回来，他的心怦怦直跳。玉梅一天上几个钟头的班啊，晚上还要自己回来，也真是怪可怜的。他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向他走来，紧紧瞪着她的脸，她瞥了他一眼，继续看她的路。越走越近，只有五米了，三米，两米，一米，就到了身边，他壮着胆子突然问道：

“你是玉梅吗？”

那女人走的急，刚好从海生身边擦过，听见有人问她你是玉梅吗，这声音好熟啊，吓了一跳，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叫她的男人。两对目光相遇，她愣住了。虽然是在夜晚的灯光下，海生还是看清了玉梅的脸，她的轮廓没有变，只是人瘦了很多，也老了许多，但她确确实实是玉梅，是他心中思念的玉梅。

“我是海生啊。不认识我了吗？玉梅。”

“认识，认识。”玉梅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来的。”

沉默了一会，玉梅好不容易说：

“走吧，别站在这里说话，上楼去，到我的房间去。”

“你爱人呢？在家吗？”

“没事，他不在，出车到江苏去了。”

海生这才放下心来。跟着玉梅到她住的出租屋去。出租屋的楼梯在士多店的侧面，从另外的楼梯上去。玉梅掏出钥匙，开了大门，等海生进来后，大门“哐啷”关上了，这是一副电动门。两人踏着楼梯，一句话都没说，等上了五楼进了一间房间关上门后，玉梅才说：

“我就住在这里。好多年了。实在太拥挤了，坐的地方都没有，没办法，你坐床上吧。喝水吗？我倒水给你喝。”

海生说不用，坐吧。我们有许多话要说。玉梅没听他的，开了风扇给海生吹凉，就去墙角翻一个矿泉水纸箱。这是一间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间，打着一张床，床的对面是一个卫生间，外面还有一个小阳台，凉衣服的。床的旁边放着一台十四寸的康佳彩电。玉梅拿了一瓶矿泉水来，说：

“真不好意思，要喝茶的话，我现在烧些开水给你泡。”

“不要了，玉梅，不用这么麻烦了，喝矿泉水就可以了。你坐吧，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阿梅，你那脾气性格，还和过去一样，一点没变。”

玉梅脱了鞋袜，上了床，盘膝而坐。海生看着玉梅的眼睛，玉梅也看着他。玉梅勉强一笑，露出白牙，脸上倒显得又黑又老。她留着齐肩短发，原来是扎着一条马尾辫的，梳理的有条纹，现在头发全是蓬松，还有一些焦黄。

“老了，成了老太婆了，眼角都有鱼尾纹了，人又瘦有黑，真的是老了。你变化不大，只是发福了，人到中年，发福好些。嫂子在家好吧，孩子呢，读几年书了？”

“好，都好。”

“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他会回来？没事的，他就是生更半夜回到深圳，也不会回来的，他会在物流公司睡觉的。你放心好了。”

“哦。”海生机械地应了一句，突然伸出手抓住玉梅的手，她的手，十指纤纤细弱，都是骨头。玉梅的手抖动了一下，目光柔弱暗淡，十分复杂，惊喜、期盼、担忧还有说不上的心情，全在目光中体现出来了。海生的心情也一样的复杂，惶惶不安，他努力克制自己，毕竟二十多年了，两人突然见面，心里一下子像不适应新的环境似的，都有些不自然。海生说：

“阿梅，我想问你，我最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还记得那一天中午吗，我在水泥厂商店门口整整等你等了一个中午，你没来，你让你姐带来我送给你的玛瑙还给我，我想让你当着我的面说清这一切，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是什么原因，啊？我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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