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贾权气得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觉,越想越觉得人生一点意义都没有,万念俱灰,心想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算了。死的念头不是现在才有的,而是现在比起任何时候来得都要强烈。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连身体的性生活都感到是那样的失败,他想对玉凤来一番意淫,可是也被玉凤打败了,连对玉凤意淫都不行,他感到自己真的是走到了穷途末路。他的人生,有过灿烂辉煌的日子,也有痛苦的日子。他当上水泥厂副厂长的时候,人模人样,多少人巴结他拍他的马屁给他擦皮鞋,他的人生道路犹如一条铺上了红地毯的金光大道。这样踌躇满志的日子他还没过够,他就像坐飞机一样摔了下来,人虽然没摔死,但人情已经死了,也差点把他浇死了,要不是他离开海南农场,他早就死了。海南农场这窒息的空气,不把他憋死才怪。他回到海南农场,就感到了死亡的空气。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活到一百岁也要死,从出生哇哇啼哭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人生下来是痛苦的,人生的目的就是走向最后的死亡,谁也躲避不开,长生不老。生是开始,死是结束,是另一个生的开始。就像在舞台上演戏,时间长短,总是要谢幕的,能在舞台上演出长点就高兴吗,不见得,短戏也并不一定遗憾。古人说得好,“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他想透了人生如何解脱痛苦,天也要亮了,只听到窗外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了起来,他忽然有所悟似的,他要死,也要有人陪着。等到天大亮,贾权睡着了。大年初一的,他睡了一整天,他要睡个够,到了晚上才起来吃点东西。吃完了饭,继续睡觉,家门也不踏出一步。他不想见到厂里的人,那些熟悉的面孔,他见到他们,就感觉到自己矮了一大截,他心里实在是难受,以其自取其辱,不如厂里的任何人都不见,连在总场居住养老的父母,他都不想去见。
其实,他早已睡够了。睡多了脑袋混混僵僵的,像灌了水一样感觉膨胀肿大。外界的世界跟他的身体没有了关系,他的灵魂似乎已经游离于他的身体之外了,四处游荡,只等着有心人前来替他招魂。
到了初二早上,贾权起床后用冷水洗了一下头,然后只跟女儿说他出去朋友家走走便离开了家里,等到初七方回来。玉凤也没问他这么多天去哪里干什么了,她才懒得问他,他要去做鬼就让他去,她才不会管他,他在家和没在家一个样。悦婷也不敢问父亲去哪里了。晚上的时候,贾权和颜悦色对玉凤说,到卧室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不等玉凤是否答应,自己先去了卧室。
玉凤跟着进了卧室,贾权说:
“你把门关上。”
玉凤警惕地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想和你商量离婚的事。”
玉凤听他这么一说,便把门关上了,他是害怕女儿听见,她也不想让女儿先听见这事,等真正离了办了手续,她才告诉悦婷。
贾权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看也不看玉凤,说:
“我知道,我们的缘分早就走到了尽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想跟我离婚,我不答应。这一次,我想通了,人这东西,没缘分就是没缘分,凑在一起天天见着面,心里也不开心,憋在心里,委曲求全自己,早晚也要被逼疯的,不如分了手算了,开开心心的,你找你的快活,我找我的,各不相干,这样不也是很好吗?我想好了,明天初八,良辰吉日,民政部门也上班了,我们一起去办理离婚。离婚后,孩子归你,我离开海南,是生是死,再也不会来了。”
贾权一停下说话,玉凤没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两人沉默着,房间里的空气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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