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巧藇的爹留下的遗物,怎幺就这样交给福佑?平日看她宝贝的紧……」
「……」不由得的一股愠怒泛起,南宫誉带伤的手渐渐成拳,如深渊般的眸仁却是无法平静起来。提步便朝尚膳房迈去,喃喃自语的褚天恒还未弄清思绪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
南宫誉这是生气了?是吧?可为什幺啊?褚天恒浑然不清现下发生何事,只意识到鲜少有情绪的南宫誉居然莫名发怒了。此刻的南宫誉也难以言喻心中那巨大的失落及愤怒,自他第一眼瞧见于巧藇便觉这小姑娘知书达礼、温润如水,甚至在知晓她如此重视与父亲之约后,更是欣赏几分,可如今竟能随意将遗物赠予他人,如此之举好似硬生摔碎那份美好。
「于巧藇。」尚膳房内空蕩一片,静得只能听见炉灶内灶火轻跳的霹啪声,南宫誉巡视了几处都未见巧藇身影,欲离开之际却瞧见另一侧灶旁的一角衣裙。
「于……妳怎幺了?」
「于巧藇,醒醒。」那还带着愠怒的纠结,全在见到巧藇气如游丝的模样后消停,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更在搭上她的脉象后表露无遗。
「该死!」
依旧理不清状况的褚天恒才赶到尚膳房,就差点碰撞抱着巧藇迈出的南宫誉,此景完全惊呆了正混乱的褚天恒,这人可真是自己打小的同袍兄弟?怎幺完全不似同一人?而后方成群的宫人们吓得更是不轻,全数杵在原地成摆饰。
「南宫……」
「唤御医!」南宫誉还护着怀中的巧藇,并无因为褚天恒的莽撞而松了手,头也不回的逕自迈向旁侧的宫女卧房。
「御医……?」湘儿率先回过神,怯生生的望着褚天恒求救。
「哎呀,去唤太医,快!」
怀中的巧藇并未给南宫誉带来负担,反倒是她的轻盈令他越发急得焦躁,眼下巧藇又烧得如此烫、昏得沉,无论南宫誉如何叫唤都毫无回应,这是他初次如此心慌,担心这具瘦弱的身躯如何耐得这如此痛苦。
「大将军,奴婢打了水……」晴悦一旁水还未放下,南宫誉拧乾毛巾便直接替巧藇敷上。卧房内静得骇人,湘儿则是歪着头神游,不一会便在晴若旁细语几句。
「太医奶奶来了!」湘儿拉着一位略有年纪的女医者入房,眉目之间俨然是道不清的岁月。
「老奴参见两位将军,劳烦两位让老奴瞧病。」
「太医,您快看看巧藇吧,咱们这就回避。」褚天恒赶紧拉着南宫誉起身,似觉南宫誉有所迟疑,褚天恒只得咬牙切齿的小声提点。
「你可别跟我说你忘了啊,宫人哪能请得御医啊?况且这还是女子的闺房啊!」
南宫誉急躁的心情在视线离开巧藇后才冷静些,南宫誉缓缓走入凉亭内闭目养神,衣袖还尚存巧藇身上独有的清香,居然又扰得向来平静的心不得安生。此时一阵冰凉自掌心传来,褚天恒把巧藇的玉佩塞至他的手中,开始他大言不惭的言论。
「咳咳,玉佩交由你还给巧藇,反正你也是为了这难得气上一回,连我都不认得。还有,方才来的路上隐约听到稍早巧藇去了凝霜阁。」
「……」
「多说无益,我的揣测约莫是偏见,你自个儿想想吧。」褚天恒了解南宫誉是将轩国看得十足重,尤其是先皇给的使命,纵使自己知道的再多,不过口说无凭,又怎能瓦解南宫誉的固执。
「巧藇身子本就孱弱,此番伤口发炎的严重,这烧也不知要肆虐多久,这个孩子到底造什幺孽,尽受些折腾!」老医者生了副不亲人的皮囊,眉目间的风霜随着言语转为阵阵怒气,口语之中不见留情,难为身旁的小姑娘们全不敢吭声静静立在一旁,那席话全给南宫誉收进心底,目不斜视的瞅着众人身后那绯红大门。
「晴悦随我拿药,其余该做什幺便去了吧。」
「是……」
「太医,留步。」
「两位将军可有要事?若无,还是让一让老奴的道吧。」
「……」南宫誉对于老者的无礼并不恼,墨黑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那波澜不惊的模样。
「只是挂心于姑娘身子。」
「的确得感谢南宫将军及时救下藇丫头,可惜福不大、身板子差,这会儿没个半个月下不了榻!」
「这、晴悦还是赶紧领药去吧,这里人多,还有湘儿照料呢!」眼看老者脾气又要隐隐发作,褚天恒堆满笑意上前圆场,晴悦得令便加紧脚步来到两人之间,搀扶着老者离去,离去前那不齿的眼神未躲过南宫誉锐利的视线。
「哼。」
「大将军勿恼,太医奶奶向来脾性便有些古怪,再见姐姐又病着了,难免口气无礼了些……」
「嗯。」南宫誉回应的不轻不重,眼神从未落在任何人身上,却牢记这『又』字,直至另一道清脆的女声入了院。
「湘儿姐姐!」
「奴、奴婢参见大将军、褚副将。」晴若是尚膳房中最小的姑娘,方才得了消息便沖忙的直奔院中,怎料二位将军居然还立在门外,叫她是直吓破了胆。
「妳去哪?我还以为妳一直都在巧藇房中呢!」褚天恒为三人中最快反应过神的,却瞧见晴若面有难色似的,便起了不祥的预感。
「奴婢、奴婢……」
「说!」南宫誉还困在烦杂的思绪里头,晴若的支支吾吾更是让他耐性全无,不自觉的放大音量,剑眉微蹙带着寒肃,加上与生俱来的慑人气息,足以将这酷暑骤降几度。
到底晴若还是孩子,这一吼也吼出了热泪,斗大的泪珠毫不避讳的滚动起来,褚天恒又再度被南宫誉给惊愕了,南宫誉向来清冷,对人对事都是不鹹不淡,从前属下向他彙报时,因见着南宫誉而紧张的口齿不清,一张彙报也七零八落,当时也没瞧见他眉眼挑动一下,今日到底怎幺着了?
「行了,妳冷静些啊,有什幺事好好说,我给妳作主!」
「奴婢,就是去问了、问了姐姐今日的情况……」听进褚天恒的话,晴若吸了吸鼻子,眼神从委屈到忿忿不平全都没被南宫誉落了去。
「姐姐确实在凝……凝霜阁受委屈,这手带着伤一连做了几十道菜,最后不是给宫人吃了,就是给倒了……其中还不乏有怜儿姑娘火上加油,说是我们都离开尚膳房,怕姐姐忙不开,却频频往姐姐的伤泼水!」晴若说到此,小小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咬着唇又要哭了。
「什幺!难怪发炎的严重,到底怎幺回事?」
「回褚副将,是殿下的口谕,姐姐不得不从……」湘儿说着话时格外小心,时不时偷瞄南宫誉的反应。
南宫誉何尝不清楚两个婢女有意无意的回避,就怕说了凝霜阁的不是,让人以为指桑駡槐,何况这宫中知晓南宫誉与凝霜阁关联之人可不少。南宫誉曜黑的眸子浮动着些微狠厉,略带的眼神却是被隐忍的情绪压抑着。
「还有,姐姐被惩处扣拿此月月俸。」
「……」
众人心思各异,但明眼人都清楚这就是个局,存心与巧藇过不去,褚天恒望向身旁那道寒流,不由得歎口气,心里倒是希望南宫誉能将今日所见之事思索一番,轩国早已与四年前不同。
「好生照料。」
「奴婢恭送二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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