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衣裳烧得剥哔作响,想必是跳蚤虱子之类。
等衣裳烧得干干净净,阔儿也遣人来寻他了。
来的还是那个熟脸儿女婢,说:“殿下找您。”
苏鹤起身,扑簌簌抖落了身上烟灰,跟着那女婢去了辅政太子寝殿。
阔儿看着轻减了些,看着也憔悴。
“这几日,你还好吧?”阔儿见了苏鹤,看他神容未改,也踏实了些,请苏鹤到跟前坐下,给他添了杯茶,“南掌雨季才过,这是第一批新茶,你尝尝。”
苏鹤尝了尝,唔,有点儿顶级云雾茶的意思,大概是南掌雨季雨水云雾充沛,故而能有此味,“我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担心殿下。既然殿下回来了,想必事情,已然尘埃落定。”
“是,二弟已被贬为庶民,三日后,我便会临朝亲政,重开朝会。”阔儿垂眼,盯着自个儿面前的那半盏茶,苏鹤实在是太聪明了,半月时间,他只在牢里呆着,便能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若是能听懂南掌话,想必,会更快得将事情捋清。
二人不约而同地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鹤又喝了口茶,跟云雾茶还是不同的,虽则入口香气差不离儿,但余韵还是此茶更清淡些,“往后就不能叫殿下了,得叫陛下了?”
“叫阔儿!”
苏鹤一愣,很是诧异。方才那三字,他仿佛憋了浑身的劲儿要吼出来,却在临出喉头那瞬间又拼命压下去,压得出了哭腔。
苏鹤叹了口气,“好,叫阔儿,一直叫阔儿……”
☆、第二十三章
辅政太子失踪一事尘埃落定后,南掌大局亦定。嫡子贬为庶民,辅政太子亲政临朝。历时十三余年的王储之争,终于结束。
苏鹤也觉得,他的阔儿,终于活过来了。
亲政之后,阔儿终于不必如履薄冰地生活。虽则依旧殚精竭虑,但他整个人却变得容光焕发。他已经有作为南掌王,应该有的模样。
苏鹤同以前一样在辅宫书房里看书,阔儿也在,只是阔儿看的都是下朝之后,送来的折子。只是下午,阔儿会在那书房里头面见有急奏上报的大臣,或是召见大臣颁旨。苏鹤不得不回避,只得回耳房。
苏鹤自个儿砍了跟竹子,捯饬了一番做成了鱼竿,拿自个儿吃剩的点心当鱼饵,在耳房前那方圆不过九丈的塘里钓鱼,一消遣,就是一下午。那塘,连接着一座大湖,虽说是活水,但确实没什么鱼,偶尔钓上来的,也尽是些两三寸来长的小鱼苗。先放桶里养着,等天色晚了,再把鱼放了,自个儿收拾收拾回去洗漱睡觉。
这一日下午,苏鹤仍旧坐在树荫底下钓鱼,不得不说,南掌的气候确实好,就是飞虫也多,此地叫他撒了不少驱虫的药粉才算将飞的爬的水里的虫子驱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三四分,其实也扰人得紧。
“我听宫婢说最近你一直在钓鱼,早想告诉你此处没什么鱼了。”
苏鹤头也不回,只盯着水面上浮的芦苇小杆儿,那是他自个儿绑在钓线上的浮标,“只是消遣,是否钓得到不很要紧。”
阔儿敛襟在苏鹤身侧坐下,闻言一笑,“你倒是看得开,我还当,你会看书消遣,没料到,竟开始钓鱼了。”
“其实我本不爱书,只是被人逼着看了书,如今也谈不上喜欢。”
这说法,倒是叫阔儿好好新鲜了一把,“什么样的人,还能逼着你看书?”
苏鹤侧头看了看阔儿,想必是该见的官员都见了,才有了这一点儿空闲。
“我吧,猎户出生,爹娘死得早,十几岁那会儿,我学了一身杂驳武功,打猎为生,有时候不景气,也偷鸡摸狗。有一回,摸到了个扇坠儿,觉着该是个值钱的,就准备拿去当了。走到当铺才发觉那扇坠儿也让人摸了。
当时有人拍我肩膀晃悠着那扇坠问我是不是找这个。那人,正是那扇坠的正主。我怕他拿我去见官,就说不是。”
听到此处,阔儿忍不住插了一句,“那人就是后来逼你看书的?”
苏鹤笑了一笑,眼神变得分外柔和,“是啊,他比我大两岁,但见识武功,比我胜了千筹。他说我天赋异禀,这么荒废可惜了。他废了我的武功,找了个师父带着我重头开始学,好容易学有小成,他又开始逼着我读书。当时苦不堪言,但如今,我确实是感谢他的。”
阔儿从未听苏鹤提起过他自己的过往,听得分外入神,他抬眼看了看苏鹤,见他神色,竟是难得的柔和温软,清润的笑意满得要从眼里溢出来。
“他好看吗?”阔儿没来由得问了这一句。
苏鹤道:“他是少有的好看,尤其笑的时候。”
阔儿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苏鹤这才察觉大事不好。眼见着那浮标在水面上浮沉,是有鱼儿上钩也顾不得了,赶紧撂了鱼竿去追。
“那人于我,亦师亦友,何况他有家室。”
阔儿不为所动,依旧闷头往前走。
苏鹤又道:“我与已经他数年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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