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思追将金凌的身子扶正，他微微低头，望着金凌的眼睛，诚恳道：“我方才听得分明，阿凌要休我，一是为了舅舅，而是为了我自己，”他目光坚定，如两缕光照进金凌心里，“阿凌可曾为自己想过，为舅舅想过？阿凌幼年失怙又失恃，后来又没了小叔，舅舅把你疼到心里去，他怎会不知他这一走，你将肩负多大的责任？他又怎肯让你如履薄冰，举步维艰？阿凌，舅舅能下决定一走了之，就是坚信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

“阿凌，你若真的想让舅舅了无牵挂，合该教我陪在你身边，方能教他放心……至于我，我既不是女子，无需在后院里等着你来瞧我，也无需你护着，阿凌，你放心，即使我在你家里注定没名没分，我也断不会叫旁人欺负了去……”

“蓝愿一生所求，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一瓦舍，一薄衾，一个你，至于那些名分，都不重要。”

金凌眼里闪着泪光，他注视着蓝思追，喃喃道：“可是、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你心里只有一个我，可我心里却不能只有一个你……在我心中，第一位永远是舅舅，然后是金家，还有江家，阿愿，我待你永远不能如你待我那般……”

蓝思追微微一愣，继而失声笑了出来：“可是阿凌却把我排在了自己的前面不是么？”

这回愣住了的却是金凌。

蓝思追抚了抚金凌的头发，笑说：“阿凌肯为我忤逆舅舅，不惜金家嫡系血脉断于此，做了金家的罪人，阿凌待我拳拳情意，我都记着呢……更何况，阿凌是要做大事的人，而我只有一个阿凌，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寻常夫妻，莫不如此？”

此言一出，金凌半晌未能言语，良久，他才抬起头，任由自己坠入蓝思追眼里的春水融融里，过了一会儿，他抿了抿嘴，赧然道：“阿愿，你这个人，真的很好。”

蓝思追心里一动，他不觉微笑：“阿凌更好，恨不得来世能为女子相从。”

金凌闻言，更是动容，唤了声：“阿愿……”殊不知两人把话说开了之后，他那眼梢带泪的模样有多叫人意乱情迷，蓝思追喉头一滚，心跳加快了些许。像是有人在他身上染了把火，他禁不住捧起金凌的脸，指腹摩挲了一阵，缓缓贴近，一个又一个的吻轻如羽毛落在金凌唇角和脸颊，湿热的鼻息交缠，蓝思追的唇瓣在金凌脸上磨蹭了会儿，正欲离去，却不想金凌食髓知味，无意识地伸出了舌尖，如凫雁掠水般在他的唇上刮蹭了一圈。

蓝思追脑中轰然一声响，金凌半点未觉，只闭着眼把蓝思追抱得更紧。

蓝思追喉咙一哽，流出了一个音节，他再也顾不得了，抖着手不忘扯下额上的锦缎，一把将金凌紧紧箍住抵在墙上，发狠似得在他唇齿间攫取起来，再不复方才的温柔与克制。不知何时，蓝思追的手已没入金凌的衣衫，一路向下游走，他手里有经年练剑和倒立练出的茧子，所处之处，如烈火燎原，金凌忍不住泻出了几声哼叫，只他被吻得连话都说不出了，也不知蓝思追这样弄，他是难受还是欢愉。

见他情动，蓝思追愈发什么也顾不得了，蓝家人力气大，这种时候却收不住了，只听撕拉一声，金凌身上的衣帛在他手中裂开，那声音太过突兀，两人都不由为之一愣。

金凌最先反应过来，他“啊”地一声推开蓝思追，脸上浮上一层粉红，愣愣地看着不成样子的衣衫，再看蓝思追，唇上被他咬破了一点皮，正往外渗血，脸色一变，又羞又急，竟原地抱着自己坐了下来。

蓝思追定了定神，有些哭笑不得，正欲上前，金凌却把自己埋进臂弯里，闷闷地发出一句：“你别过来……”嗓子还是沙哑的。

蓝思追知他在想些什么，也不去拉他，只也跟着他蹲了下来，哄孩子似的抬手要去拍着他的头，却不想金凌一个错身躲了过去，他想他刚才果然还是太忘形了，把金凌给吓坏了，于是歉然道：“阿凌，刚才是我太急了，你……”

金凌这才缓缓从臂弯里冒出一双眼睛，他双眸湿润，声音又颇为委屈：“阿愿……你是不是，想和我……行那事啊？”

蓝思追被他问愣了，却还是坦然点头道：“不错……阿凌，你……不愿意？”

金凌先是摇了摇头，复又审慎地点点头，赧然道：“……我们一直发乎情止乎礼……我总觉得这种事，不太庄重……”

蓝思追闻言“噗”地一声笑出来，总觉得这句话该是他来说才对，蓝思追缓了缓，斟酌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食色为人之所需，情欲一旦来了，就只能用……这样开解。”

金凌蹙眉，小声说：“……可我们还没三拜过，也没有喝过合卺酒……”

蓝思追又轻声笑道：“礼者，不过是人事之仪则，你我家里长辈都应允了，你还怕什么？”

金凌向后缩了缩，再无话可挡，他眼睛瞥了眼蓝思追的胯下，登时脸上更是红得要滴血，蓝思追见他真的怕了，倒也不忍心相逼，左右权宜了会儿，终是叹了口气，强笑说：“阿凌，你莫怕，你还小呢……若是不愿意，我们以后来日方长……”

说罢蓝思追徐徐站起来，兀自立在那儿徘徊了一会儿，这书房太暖，他身下那把被金凌点起的火怎么也消不下去，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要出屋去，他正要走时，衣襟突然被轻轻拽住了，“阿凌？”蓝思追心里“咚”地一下跳起来，又惊又疑地回过头，心里已有了八分猜想，一阵狂喜压制不住地涌上。

只见金凌忸怩地仰起脸看着他，牵着他衣角的手忍不住颤抖，绯红着的一张脸有着与平日里别样的风情，说不出来是清丽还明艳，他似有话要说，嘴角哆嗦了一下又什么都说不出了。蓝思追不同往日那般含笑望着他，他双目沉沉，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神色里隐隐有慌乱与期盼。金凌抿了抿唇，只恨自己养了这样一副骄矜的性子，话到了嘴边又怎么都开不了口，半晌，他轻轻别开脸，小声道：“你……别去倒立了……留下来……唔……“

他话犹未说完，铺天盖地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宛如秋天里的雨滴，金凌胡乱地吻回去，他意识里还余有一丝清明，揪着蓝思追的衣衫艰难地说：“……到里间去……“

蓝思追低低应了一声，却不急着起身，依依不舍地在他唇上辗转了一阵，这才站起来打横抱起金凌疾步向里间走去，金凌惊恐地低呼了一声人已被抱起，他心下羞恼，伸手去推他，可蓝思追力气极大，紧紧地箍着他教他无处可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金凌犹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扔在了软榻上，蓝思追欺身而上，吻得他透不过起来。

灯火摇曳，满室春意。

金凌的衣裳已经尽数敞开，偏偏还乱七八糟地挂在手肘和肩头上，蓝思追喘息着停下亲吻，拨开金凌脸上的乱发深深凝望着他，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良久，他哑声说：“你若是后悔了……现在还能停下。“

停下？金凌迷乱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膛随着也一起一伏，他宛如一条濒死的鱼，只愿溺死在蓝思追的眼眸中，他轻笑一声，蓝思追停得下来，他却是不行了。金凌环紧了攀在蓝思追脖子上的手臂，轻轻在他耳边说：“阿愿，告诉你个秘密……我早就，馋你了……“

尾音未落，已碾碎在唇齿之间，蓝思追哪里能经得住这样的撩拨，眸色闪动，愈发荒唐起来，手顺着腰际一路向下游走，一把握住那发热的地方，金凌叫了一声，不住地颤抖起来。

蓝思追轻轻地笑了一声，偏过头去舔吮金凌的脖颈与耳根，湿热的鼻息喷在那些敏感的地带，又痒又热，金凌哪里受过这个刺激，生理性的眼泪被逼出了眼眶，想叫出来又怕让人听见，于是只好闭目咬紧牙关，手指深深扒着蓝思追的肩膀，他就像深处一片无边的大海，蓝思追是他能抱紧的最后一根浮木。

蓝思追看他浑身绷直，咬牙蹙眉的样子，不由失声笑了出来，金凌睁开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一点威慑力：“……笑、笑什么。”

蓝思追玩味地勾了勾唇角，坏心地握紧覆在那处的手指，手里套弄了几下，如愿听到了几声碾碎了的哼叫，他凑在金凌耳边语道：“我笑是因为……我们分明是在行那极乐之事，阿凌却是这般表情……倒让我觉得，我好似在对阿凌上刑。”

金凌愣了愣，看着蓝思追居高临下游刃有余的模样，忽然发现他衣裳还好好穿在身上，再看自己，衣衫散落了一床，身上被蓝思追啃出了好几记红痕。突然觉得床上的蓝思追仿佛换了个人，温柔还是那样温柔，却学会了欺负人，他心生一种异样的情愫，这样的蓝思追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只让人有点怕，有点慌乱，金凌却惶惶地发现，这样的蓝思追他竟也很喜欢。

这个人无论是什么样，他都很喜欢。

只是还是有些委屈，金凌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眨巴了一下眼，豆大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了下来，蓝思追从善如流地俯身舔走了那颗眼泪，蹙眉笑问：“是阿愿伺候得不好么，夫君怎么又哭了？”

金凌抽了抽鼻子，偏过脸，哼哼唧唧说：“……你、你也得把衣服脱了……”

蓝思追惊诧了一秒，须臾笑了起来，握住金凌的手，引他一颗一颗解开衣上的扣子，挑眉笑道：“夫君想瞧我身子……早说便是。”

蓝思追一口一个“夫君”，白日里他听了很受用，可到了床上，这个词就变味了，金凌听得脸上臊得不行，偏偏自己都没觉察出来自己其实有点喜欢听。蓝思追褪下了衣服，倒教他稍稍宽心了一些。其实蓝思追这副躯体，他早就看过无数次了，一同养伤的时候，他就和蓝思追躺在一张床上，同盖一条被子，只那时两人有伤在身，自然生不出什么绮念。此时金凌再看了一眼，忙羞得别过眼去，不知眼睛往哪儿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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