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乃弱女子,仵作姑娘跑不多时便已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好在夜市里每条街都有巡逻的官差卫队,远远地便迎了上来,问仵作师傅出了何事。
仵作师傅赶忙将祸事一五一十地告知。
小队长立时意识到了严重性。
“越级上告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古来消失得诡异。”
“那帮中牟冤民被假官差提走,必然凶多吉少。”
“趁着事发才没多久,许还有挽救的可能,赶紧上报府尹大人,全城搜救。”
“快去呀!……”
良善的仵作姑娘崩溃地哭道:“那里面还有孩子,还有老弱妇孺呢!……”
官差们心底一颤,齐齐地肃容抱拳:
“是!!!——”
*
于是这一夜便真的成了不眠之夜。
哪里搜救得到呢?
那么大的开封,方圆几百里地,连市带坊带居民区,大街小巷上千条,繁华的僻静的贫穷的脏污的阴暗的……白灰黑三|色,各种势力划分地区各种隐蔽的犄角旮旯……世俗道德上所认为该有的不该有的,这儿全都有。
京畿之地,一国|帝|都。
这里是最辉煌最昌盛最光明所在。
也是人寰中最混杂迷离的所在。
——根本找无可找。
这一整夜王仵作没有再回家。
从客栈出来后,她跑去找了巡街的官差求助,使官差十万火急地冲回了府衙,一层层往上通报,直禀最高层,开封府尹。
而她则跟在后面慢慢走。
女子弱质,那会子的剧烈跑动,已经耗尽了弱质女流全部的气力。
到府衙,整座森严的法邸大机器,都已经因为上告冤民的失踪而开动起来了。
她从衙门外的石狮子进入,衙门里面全副武装的官兵正在往外鱼贯而出,成队,成列,训练有素。
整齐的脚步声,嗒嗒嗒,嗒嗒嗒,迎面经过她。
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汗气。
那仿佛携裹着法邸暴|力|机|器的肃杀之势。
扑面而来,凛冽至极。
壹|号意识到了一点:
不管暗处那些对冤民下手的魑魅魍魉究竟是谁,恐怕都绝不会有好下场了。
*
王仵作没有回家,王仵作回了府衙。
虽然今夜她并不当值。
她在平日工作的验尸堂里等着。
这里有很多死|人|尸|体,还有她的简易房间,可以糊弄着边睡边等。
她太困了。
半梦半醒,打盹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府衙的传唤果然来了——
“仵作师傅——……”
小厮的通传还没有报完,只觉眼前一阵红影刮过,堂中打盹的仵作师傅,便被武官带没影了。
安姑娘怀中紧紧抱着仵作箱。
先前那个仵作箱已经毁了,这个是到库房新支取的。
*
他们在高空。
黑夜中蹿房越脊,踏风疾驰。
展昭能感受得到,怀中所揽着的温软,正在瑟瑟发抖。
——她怕高。
亏他先前还疑心她是武功超绝的壹|号,现在想来,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壹|号岂会怕高?
“莫怕,”武官放柔了语气,安慰怀中胆颤的人儿道,“我们很快就到了。出事的客栈就在前面。”
“——事急从权,冒犯之处,还请王仵作您见谅。”
仵作姑娘没吭声。
仵作姑娘头都没敢抬,眼都紧紧闭着没敢睁,
突然被带上高空,她畏缩得,几乎已在男人怀中蜷成了一团鹌鹑。
展昭感到有些僵硬。
她往他怀中蜷得太紧了,他不太自在了。
因他想起了白日时,她在他额上留下的那一吻。
蜻蜓点水,回味无穷。
于是再不言语。
*
到客栈,展大人把王仵作放下。
仵作姑娘初从高高的夜空落地,平衡感还未回归,几乎栽倒。
展大人眼疾手快地扶了下。
“……谢谢。”姑娘嗫嚅了声。
王朝马汉等同僚看着他们之间汹涌流动的暧昧,互相对视了眼,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冤民所投宿的地字三号房地字四号房地字五号房,已经全被戒严封锁了。
官兵联围,挎刀警卫。
除却来勘察的公门官吏,其他任何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若有多事宵小,探头探脑,蝇蝇妄语,肆意冒探,污染现场的,直接叉出去脊杖四十。
客栈中的气氛好生森严。
不用展大人解释,王仵作便知府尹大人急调她过来所为何。
被从府衙抓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紧紧将仵作箱抱在怀中,这会子,一落地,稍稍站稳了,镇定了下心神,便立刻开工干活,进入工作状态,归入了自己的岗位。
冷静,缜密。
有条不紊。
府衙素来信任这位师傅的资深。
这位师傅的资深,也确实从未让府衙失望过。
脚着麻白鞋套,手持特制的专业工具。
勘遍全场,详谨严密。
从视觉所观,到触觉所感,到空气中残存的气味,可谓蛛丝不漏。
“——大人,出来了。”
仵作师傅举案齐眉,垂眉敛眸,恭敬地向上官呈上结果。
“只一记刀痕?”
“是的了,而且这记刀痕还砍得非常隐蔽,在屏风里侧,若非细细勘找,根本遍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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