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见哲孝大仙走进,身后跟着几个同僚一起进来,威德未敢发作,先同恭元一道向哲孝行礼,又接受了后面几个神官的行礼。
天庭在职的神仙中,唯哲孝的年纪最高,资历最老,任哪一个见了都得低头,方才胡乱站的神仙一个个让出道来,威德移了椅子,由恭元扶着哲孝上座。哲孝年事已高,因是神仙,故显得不是太老,可是说话行动却远不及年轻时的灵便了,众仙安静地站在一旁,听他慢条斯理地教导:“恭元说的有理,是该换一人。”
威德将茶水奉上,哲孝缓缓地抬起手,将面上的茶叶沫儿刮开,喝上了一口:“今日之事,实属突然,也怪昭德不早说,有纰漏也是难免的,可虽有纰漏,也不当败成这个样子!”
哲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使闻言的众仙惊慌失措,纷纷张口认错,哲孝摆摆手:“休说这些,这脸丢已经丢了,为今之计,还是想想办法,如何把丢的脸赚回来。”众仙称是,心里暗骂昭德,若非他为个女人动起自己人来,今天又何来圣寿掣肘。
恭元先答:“启禀师父,学生想,今日为送金之事,已向那帮文人买了不少文章,只是还没开始写,行动便失败了,依我看这剩下的钱倒也不急着讨回,只让他们再写一些指责有人有意在审讯时隐瞒真相误导众人、天牢误关无辜审查不严、司法神殿本应监督却暗中袒护之类的文章来,不争小利,但求民心。”
哲孝点头曰可,威德道:“想来大仙的意思是,年轻人究竟是年轻人,不大懂事,自以为自己拿了别人的错捅到陛下那就一定将人弄倒了,应当叫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天庭之基,才学会老实。”
哲孝复点头,曰然也。接着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众人站在那低着头等待哲孝指使,哲孝思索一阵,道:“便是稷州吧,北边是骊州,天庭不敢让稷州乱起来,又离甬州近,能叫严氏那边多看着点,离潜州远,不至于影响到生员。”众仙听了,都夸哲孝思虑周全,晚辈难以望其项背。哲孝笑着摆手:“我已是老了,说不准哪天就干不动了,还得靠你们抗大梁呢。”
有几个沉不住气的眼睛险些放光,威德心想大仙吊起人来一套又一套,尽骗年轻人。
章至真君回了自己的府邸,站在房外不入内,冷眼瞧着屋内,一个女子斜倚在美人塌上,穿一件霜色散花绫衫子,下着茶白葡萄纹潞绸裙,在肩上罩了件鱼肚白色的撒花绉纱衫,一头乌丝拿几根简单的珠钗盘地松松垮垮,几缕鬓边的头发掉下来嫌的愈发凄楚可怜,她便是章至真君的妻子张采芣。
此时的她已是哭地两眼通红,时不时地拿帕子拭泪,动作十分小心,恐抹花了面上的铅华,又怕蹭掉了扫在鼻子上的胭脂,因没有涂口脂面色看起来极差,双眼呆呆地望向别处,与自己姐妹抱怨道:“……左右不过是一个凡人,这要是搁往常,打死了最多就赔些钱了了,堂堂真君家的公子,因为关了几年凡人,还不是把凡人给杀了,都能到披香殿受审,天庭这样做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旁边坐着的女子道:“妹妹也莫要伤心坏了身子,事情到了披香殿也不是人所能预料的,于飞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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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性子顽劣,这也不是什么大罪,他都姓严还怕甚,想想办法通个关系,找上几个叔叔伯伯舅舅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张采芣听了,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你瞧瞧他老子,当爹的也不向着自己儿子点,大殿上人人都要抓他儿子了,他却还把罪往自己儿子上扣,他们凡人三年就能养出两个来的,又怎么能与我儿的仙躯相比,我成亲数百年,止有了于飞这一个,若今日于飞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他以后找谁来传他这香火!”
女子又道:“妹妹又动气了,你那位哪是这个意思,依我看,他是见于飞在殿上千夫所指,觉得此时出言护他怕是又要引发众怒,才顺着大家的话头说的,是为了等陛下将案子发下去,他本就是在司法神殿中供职的,发下去之后要救于飞不就是囊中取物了,要说起来这世上哪有父母不爱自己亲生孩子的,男人都是闷葫芦,他这个样子都怪你平日里……”
那女子好说歹说,张采芣却好像哭伤了神,歪着头眼睛呆望着一她,时不时地就没在听,说起话也是有气无力打着飘儿似的,只是意味重复相同的抱怨,时不时又想起一些章至真君惹她不快的陈年旧事。
章至瞧着天色也不早了,那女人如何在那说个没完,哪来的这么多舌根好嚼,一旁侍立的丫鬟偷偷抬眼瞧着章至愈发青地面色,只待章至终于给她使了个眼色,匆忙进去委婉地传达了章至真君的逐客令。
待那女人与张采芣依依惜别之后,章至走进屋内,先命下人们都不必收拾,都下去别处干活,待人走了方对张采芣道:“人都已经走了,还躺在这做什么,快起来。”张采芣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依旧躺着。
章至冷笑道:“你是死了个儿子腿也瘸了吗?在这待客的地方躺,穿成这个样子相熟的给你几分薄面说你是太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服斩衰呢。”
“你!”
“还躺这儿不想走,怕是要装给你哪一位好姐妹来叫她们安慰你吧,只是她们现在都知道你因积郁成积已是病倒在床,近日都不便出门不便见客了。”
张采芣气的从美人塌上爬起来,指着章至的鼻子骂道:“好你个二刈子!没半点男人应有的容人之量!枉我嫁与你守了几百年的活寡,就许你缺了,还不许我有个孩子做个完整的女人不成,你若念这夫妻情分,就应当保住于飞,也算是止了外面的闲言闲语。”
章至怒极反笑:“哟,现在骂我不行了,这些年你顶着真君夫人的名号,四处敛财横行霸市的时候,怎么就不嫌我不行了,你的那些好姐妹出言损了你一两句,你让她们的丈夫停职罚俸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我不行了,当初你嫁与我的时候我便告诉过你,可是你偏说不在乎这些,我还真就信了你的鬼话,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闲话是从谁那传出来的。”
张采芣见章至瞪着自己,心里发毛,嘴上仍不肯饶人:“我劝你最好还是收敛一些,不然三界都会知道,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章至真君竟然是个二……”
话还没说完,章至就一掌掴在了张采芣的脸上,喝道“最应该收敛点的人是你!不然三界会知道知礼数守规矩的稷州张氏,养出了你这般不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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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的人,还敢送来攀高枝,嘴上说着照顾娘家背地里踩族里的姐妹,我如今都只是真君的帐还没跟你算呢,昭德让修文院丢尽了颜面,即便他姓李,圣寿放过他我严家也不会放过他,到时候被我扫地出门,他可没法来捡你。”
言罢,章至似逃似的飞快走了出去。
真武神殿里,陆曜与玉琼二人正在闲聊,玉琼道:“师伯之前在披香殿上好生厉害,修文院拿出来的文章,竟能一个个的都挑出毛病来。”
陆曜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你过奖了,我还好是前几日恰好在看些元神构成论的书,才记了一些,如若是平常时拿这些文章到我面前,我可就分辨不出来了。”陆曜当时心中确实没底,全赖着求生的本能将记忆中的内容搜刮了一遍又一遍,再配上事发前看了些文献,才勉强得以渡此难关。
玉琼听此话,心中猜测,果然陆曜还是在钻研那残识阵,只盼他早些能将阵修好了,平定了如今的战事才好。
“对了,”陆曜问,“你帮我救那人,又在披香殿上帮我,不怕那边的人不高兴吗?”
玉琼答:“瞧师伯说的,除恶救人本就是我等身为神官应尽之务,哪能因私情而误,再者师伯不必担心,一来我当时顺手助人也未曾料到这一层,二来在他们眼里早已是将我与师父归到了外人那边,即便是我们真做出什么来,他们也觉得是理所当然,都不会有多的话来。”
正说着,一个天兵急匆匆地飞来,神情慌张,面有泥泞与乌青,衣裳也破了不少口子,从身上袍服绣着的纹样看,应是隶属于司法神殿的天兵,道:“大事不好了,庄靖神君叫凡人给挟持了!”陆曜命他仔细说来,原是庄靖在审了王锦之后,得到了当年擅自将华浍押入天牢的狱卒名单,本欲将人拿了回殿中审问,哪里知道就在天兵去抓那最后一个狱卒时,连村子都没进去,就被村民赶了出来,那最后一个狱卒自那次帮了严鹤之后,得到了一大笔的钱财,便不屑做芝麻大小的仙吏,请辞回乡做了个乡绅,天兵来了就命村民喝退,称他品级太低不配来。庄靖听了回禀,即带了几个天兵前去,谁知方一进去便叫那些村民手持农具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让他们带人走,虽只是群凡人,但身为神官又不能动手伤人,村子里又有些个会术法的,早已布下了阵让他们不得飞天遁地,这个天兵全靠着大家的掩护才勉强冲出来回去报信。
陆曜听了,命人将事情报与圣寿,自己则带上数个天兵下凡支援庄靖。
烈日之下,天兵们手持利刃面向村民围成了一个圈,将庄靖保护在他们身后,对面都是凡人也不好动手,但也不能把兵器放下,两边就这么僵持着。庄靖只恨今日倒霉,自个儿只是来这抓人,哪里晓得一至那个嫌犯的家门口,表明了身份与来意,对方便大喊“天兵抓人了”,一时间耕地浇园的都拿上了农具,捕鱼摆渡的丢下了网子,捉鸟狩猎的带上了箭弩,蜂拥而上,将庄靖等人围住了,大喊着不让他们带人走,庄靖听村民喊得话,说的好像他们才是坏人,要来此陷害无辜的。他们本欲施法离开,却又有几个道士作法拦着,如今进退两难,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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