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事?”她道。盖普看不出她是否已认出他是丹肯的父亲。
“抱歉吓着你了,”盖普开口道。他顿住,他还能对她说什么?哭糊了妆,刚跟她前夫或情人吵过架,这可怜的妇人临近中年就像害了流行性感冒;她的身体被伤心压扁,她的眼睛红肿模糊。“抱歉!”盖普嘟哝道,他为她的整个人生抱歉。他怎么能跟她说他只是希望她把速度放慢。
“什么事?”她问。
“我是丹肯的父亲。”盖普道。
“我知道,”她说,“我是劳夫的母亲。”
“我知道。”他说;他微笑。
“丹肯的父亲,见过劳夫的母亲。”她讥讽地说。然后就有一大堆眼泪涌出来。她的脸向前靠,碰到了喇叭。她猛地坐直,撞倒盖普搁在摇下玻璃的车窗上的手。他一松手,手中的长柄汤匙便掉在她腿上。两人都傻了眼;西红柿酱汁在她皱巴巴的米色洋装上留下污渍。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母亲。”劳夫太太说。始终以安全为念的盖普,伸手到她膝盖另一头,把车熄了火。他决定就让木匙留在她膝上。盖普的问题就是他不会掩饰他对人的观感,即使对方是陌生人;如果他怀有轻蔑之意,对方一定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母亲,”盖普对她说,“我认为劳夫是好孩子。”
“他可能是个大混蛋。”她道。
“也许你宁可丹肯今晚不要跟你们住?”盖普问——他满怀希望。在盖普看来,她似乎并不知道丹肯要跟劳夫过夜。她看看腿上的木匙。“是西红柿酱汁。”盖普道。他很意外,劳夫太太竟然拿起汤匙舔了一下。
“你会做菜?”她问。
“是啊,我喜欢做菜。”盖普道。
“那很好,”劳夫太太对他说,把木匙交还给他。“我该找个像你一样的男人——满身肌肉、又喜欢做饭的性子。”
盖普默数到五;然后说:“我很乐意把孩子们接回来。他们可以在我们家过夜,如果你需要独处的话。”
“独处!”她喊道,“我总是独处。我喜欢孩子们跟我住。他们也喜欢。”她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她调皮地看着他。
“为什么?”盖普问。
“他们喜欢看我洗澡,”她道,“门上有条缝。劳夫喜欢跟朋友炫耀他的老妈妈,是不是很可爱?”
“是啊!”盖普说。
“你不赞成,是不是,盖普先生?”她问,“你完全不赞成我?”
“我很遗憾你觉得不快乐。”盖普说。她乱糟糟的车上在她座位旁,有册平装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永远的丈夫》。盖普想起劳夫太太还在上学。“你主修什么?”他问了个蠢问题。他想起她是个永不毕业的研究生;她的问题可能是篇永远写不出来的论文。
劳夫太太摇摇头。“你真洁身自爱啊,是吧?”她问盖普,“你结婚多久了?”
“快十一年了。”盖普道。劳夫太太显得不为所动。她结婚已经十二年了。
“你小孩在我那儿很安全的,”她说,好像忽然很讨厌他,好像她可以精确地读出他的心思,“别担心,我是无害的——对小孩子。”她补上一句:“而且我不在床上吸烟。”
“我想孩子们看你洗澡蛮不错的。”盖普对她说,然后立刻对自己说这种话感到很尴尬,虽然这是他的真心话。
“我不知道,”她说,“对我丈夫似乎没什么好处,他看了我好多年。”她抬头看盖普,盖普的嘴巴因强作笑容而发酸。摸摸她的脸,拍拍她的手,他想道;起码说些什么。但盖普对表示善意很笨拙,他也不会调情。
“嗯,丈夫是很奇怪的,”他喃喃道。满腹建议的婚姻顾问盖普:“我想他们大多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劳夫太太苦涩地笑笑。“我老公找到一个十九岁的小b,”她道,“似乎他要她。”
“抱歉。”盖普对她说。婚姻顾问是个抱歉的人,就像运气不好的医生——总轮到诊治所有的末期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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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永远的丈夫(8)
“你是个作家,”劳夫太太指责地说;她拿起《永远的丈夫》对他挥舞:“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
“是个好故事。”盖普道。幸好他还记得这本书——精致复杂,充满变态与人性的冲突。
“我觉得这故事有病,”劳夫太太告诉他,“我想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什么特别之处。”
“呃,”盖普道,“他的角色都非常复杂,心理上与情绪上,处境又那么矛盾。”
“他笔下的女人连物体都不如,”劳夫太太说,“她们连形体都不具备,只是供男人谈论、玩弄的观念。”她把书扔向盖普,书飞出窗外,打中他胸口,掉在路边。她双手握拳放在腿上,注视着衣服上的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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