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医生。他没有错。马什医生的诊断是:经临床观察可能是als。你早就知道他仍在监控这位病人,仍在指导一次次的检查。”
“我也知道他对我说过的话。他对我说,打赌一定是als。”
“不过,那是在你强求他过早地做出推测之后。”
“我作为对此人尊敬之至的同行,请教过他的高见。”
“你催促他猜测。你竭力要得到答案,因为梅里尔小姐是极有诱惑力的投资机会。”
“不是这样。”
“你担心。你如果等待结论性的诊断结果。她就会被另一伙保单兑现和约投资人抢过去。”
(bsp;“我只知道马什医生说他打赌是als。这对我就足够了。”
杰克走近几步,进一步发挥他善于借喻的控制能力。“做出误诊的不是梅里尔小姐吧?”
“不是。”
“据她所知,这令人发怵的死亡不过是两年或三年之后的事。”
“我不知道她的想法。”
“不,你知道,”杰克严厉地说。“当你复审她的医疗档案并且付一百五十万美元买她的人寿保险单时,你的观点就是她的观点了。你使她相信她会死。”txt小说上传分享
疑中之疑(6)
赫纳医生哑口无言,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他给她造成的痛苦——仿佛终于明白了杰克的敌意。
杰克继续说:“梅里尔小姐告没告诉过你,她的als病症是得到了证实的?”
“没有。”
“她没有向你保证她只能活两年?”
“没有。”
“她只把她的医疗记录交给了你。”
“我见过的只有这些。”
“对她会活或会死,你做了专门性的鉴定。”
“我做了。”
“并且认定她会死。”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
“你打赌是als。”
“是的。”
“而你输了。”
证人没有回答。
“医生,你和你的那些投资人掷骰子,输了。真正发生在这里的事,岂不也一样?”
他犹豫一会儿,然后回答:“我们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好一个提起诉讼的理由啊。”
“反对。”
“准许问下去。”
杰克没有追问下去,但他的挖苦话已向陪审团传递了他最想得到回答的问题:你难道不认为,就算你没有控告这个女人,她已经被折腾得够呛,笨蛋?
“你问完了没有,斯威泰克先生?”加西亚法官问道。
“完了,阁下。我该问的都问了。”他从证人面前转过身,朝他的座位走去。他能看到杰西眼里的感谢之意,不过他背后的匕首——赫纳医生的怒目而视——却更为明显。
杰西向她的律师靠过去,低声说:“干得漂亮。”
“是啊,”杰克说,特别注意到她挑的这个字眼。“我刚才简直是太漂亮了。”
4
杰克和杰西并肩坐在法院的台阶上,把饼干碎屑撒给鸽子吃,等候陪审团的判决通知。
“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样?”她问道。
杰克踌躇不语。迈阿密—达德法院外面的一排排花岗石,堪与特尔斐神殿一比,律师们每天应召前去,对根本无法预知的诉讼程序作一番毫无把握的揣测。杰克本想告诉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且二十分钟后就可以坐在他那辆心爱的福特野马敞篷车里直下迈阿密海滩游览,cd机里播放着奎恩摇滚乐队的流行老歌《我们是冠军》,声音大得叫人受不了。
但是他的经历带来的意外事情太多,说话不能不模棱两可一点。
“我觉得挺好。”他说。“说到陪审团,那就无从知道了。”
他挑了奥利奥甜饼有奶酪的那一半尝了一口,将剩下的扔到下面的台阶上。饥饿的鸽子自然舍不得放过这番款待,急忙赶去,响起一曲灰白翅膀拍打出的合唱。那半块甜饼在瞬间便成了碎屑。这些胜利者飞向暖和、蓝色晶莹、标志着迈阿密2月天气的天空。
杰西说,“不管怎么说,我看是这样。”
“如果我们输了,可以上诉。”
“我再谈谈一己之见。”她把一只手搭在他的前臂上说,“你受理我的案子,出了大力。但几分钟后就万事大吉了。以后,我想,我不会再见到你了。”
“这其实是好事。据我的经验,同有老交情的人重聚,往往意味着他们又被起诉或控告了。”
“我已领教了,谢谢你。”
“我知道你领教了。”
杰克朝弗莱格勒街拥挤的人行道上叫卖热狗的小贩瞟了一眼,然后瞄瞄杰西。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手仍搭在他的前臂上。今天,敏感得未免有些过分。他站起来,两手揣进口袋里。
“杰克,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谈话在不知不觉间超出了律师—当事人的关系范围,而他不愿超出这个范围。他是她的律师,仅此而已,不必去管往事。“在你说之前,有件事我应当告诉你。”
“真的?”
他挨着她坐在台阶上。“我发现,今天马什医生坐在审判室后面,显然是很关心的样子。”
他的话题突然回到官司上,似乎使她有些慌乱。“你的意思是说关心我?”
“我看,他关心的正是你是否打算控告他。这事我们还没有好好谈过,但说不定你还真能告他。”
“起诉他?为什么?”
“当然是误诊。他最后对你做的诊断是对的,但他早就应当确定铅中毒是引起你神经病方面的问题的原因。尤其是在你把翻修住宅这件事告诉他之后。建于1978年前的住宅里的油漆是用铅打的底子,而且天长日久,打磨时扬起的灰尘是造成铅中毒常见的原因。”
“在迈阿密,他可是顶尖的专家啊。”
“照样会出错。他毕竟也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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