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4)_海魔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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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3-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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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头又惊又喜,连忙问:“你咋晓得的?”

“我认识船上的一具尸体,是王忠德的保镖,我和他赌过好几回,还在快发财赌馆跟他吵过嘴。”

六指头呼出一口长气:“好,真好,是王忠德的真该搞搞它。阿弟你干的好,告诉兄弟们好好困一觉,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大阿哥,你放一千个心好了。”可孙麻皮还站着,紧盯着六指头看。

六指头说:“兄弟你,还有事?”

孙麻皮赶紧回答:“兄弟们这次出海实在辛苦,都希望发点奖赏。”

“去吧去吧,告诉金生,每人发一块袁大洋。”

4

刘利云住的这幢青瓦屋年前刚刚翻修过,青瓦是刚盖上的,墙壁是刚粉刷的,过梁全是上好的花岗石条,坚固耐用,前墙花格窗下嵌着厚实的木板,木板让漆匠师傅漆得血滴滴红,前有小挑檐,后有青石砌就的围墙,门口还有两株合抱粗的杨柳树,像两个踏实的家仆,狂风吹过来,刚钻出来的苍翠树叶便哗啦哗啦乱响。

刘利云向窗外瞟了一眼后,马上返回身来倚在床上。这一生他怕什么,就怕遭别人暗算。刚刚过去的事故虽说是一场虚惊,可他突然间像被抽掉了浑身骨头,绵软无力,疲惫不堪,只想倚在床上不肯动。

刘利云的母亲认定了这是儿子的魂被吓跑了,她在堂屋前使劲戳着拐杖,喝斥着菊香,指使着阿青,定要去请二叔婆来压魂灵,把一家人差遣的晕头转向。

二叔婆舀了一升米,用布包了,在刘利云头顶,手心,膝盖处反复摩娑,口中念念有词,指使丢了的魂灵回到刘利云的身上。

但刘利云还是不舒服,还是懒得动弹。刘利云一闭上眼睛,总要出现光头良财无赖的神态,这神态把他的情绪搞得十分糟。他隐约觉得他要被光头良财推上一条十分危险的路。“唉,我养了一条狼啊!”刘利云叹了口长气。“这条恶狼原来在陈钱山藏着啊。这几乎是在我床边呼吸,在我饭桌上吃肉。”

这时,伙计阿青进来了:“老板,你叫我?”

“阿青啊,阿龙不在,冰鲜1的事你要多费心了。”

“放心好了,伙计已落船,冰鲜已进岙避风,风一减,我们就转南逃港。你放心,这不是我正要去看呢。”

“去吧去吧,我不会亏待大家的,特别是你阿青”。刘利云挥挥手,说。

阿青谦卑地咧嘴笑笑,躬身退出来。

春季对刘利云来说是一个比较清闲的日子,以往这个季节他总要坐冰鲜船去外面白相白相,随便到各货栈联络联络感情,吃吃酒,陪人看看大世界的戏。今年他不想这样做,一连串的波折已经折腾得他心灰意懒。

刘利云觉得百无聊赖,他站起身,准备到西厢房去理理这几个月的账目往来。作为一个在马鞍洋面响当当的渔行老板,他是以精于算计出名的。他的算计让人感到吃亏了还以为沾了些便宜,很多人都曾被他那套绝非可以口授的理财之道深受其害。其实许多人都不晓得这根本的原因得益于光头良财的鼎力相助。刘利云知道没有光头良财就不会有刘记渔行今天的兴旺发达,就不会得以小冰鲜换大冰鲜,不会由一只冰鲜变成三只冰鲜,伙计也由原来的三四个发展到现在的二十几个。可光头良财一天夜里卷着铺盖悄然出走了。光头良财走后,刘利云才发觉自己以及刘记渔行是多么离不开这个人啊。这个人深谙渔行内幕,熟稔账目纰漏,精通秤砣高低,一旦为他人所用,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这个人已经弃商从戈了,舞刀弄枪,跟着六指头吃铁饭,生意上面的损失已不必过虑了。但今天看来,此人并非要我在生意场上跌几个跟斗,而是要我刘利云的性命,参天大树连根拔啊!

想到连根拔,刘利云倒吸一口凉气。

自从光头良财走后,渔行的账目混乱一片,一时半会理不清,但他还是耐心坐下来,搬出厚厚几本账本,蘸着唾沫,一页页仔细看下去。

菊香搬过来一把靠椅,坐在刘利云旁边,端过来的一杯茶已经凉透了,可刘利云一口也没呷。菊香又重新站起来说:“我去换一杯来。”

刘利云连忙拉住她,说:“我没事,我需要找点事做做,你回屋吧,别总惦着我。”

“我怕……”

“啥也别怕,我只是坐坐,一会就好。”

菊香的后影在刘利云的眼帘消失,他才低下头去,继续读账本。他原本无须用帐本记事,自己的渔行赚也好亏也罢,心中有数,根本不必一笔笔细账列出来。自雇请了光头良财做落河先生2才有这本进账出账。光头良财执意要把账目一笔一笔记清楚。刘利云看在眼里,不说,却喜在心头。但他实在搞不清那天夜里光头良财为啥悄悄而走,而且根本没带走刘家的一草一木,没带走他自己的小女人和三个儿子。我刘利云待他不薄啊!人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难着呢!

刘利云看着光头良财留下的工整小楷,突然从这个小楷里看到光头良财摇头晃脑的得意相。刘利云猛地把账本合上,我为啥满脑子都是这个烂光头,我难道真的被他所左右。不!他用双手把自己支撑在桌上,他决定从现在开始要彻底消除光头良财留下的影子,包括账本,包括他做网师时住过的小草棚,包括他渔闲时从外地搞来的那付沉甸甸的白骨麻将。他要把账本重新抄过来,然后把旧的烧掉。新的交给龙根去管。他相信龙根能够管好。他要腾出手来跟光头良财好好较量较量。他不能被光头良财轻易打倒,他有许多事情可以做,上陈钱山,在十分考究的小木楼上好好与六指头甩甩牌头,施加一点压力,将光头良财赶出马鞍洋面。如果不行他还可以去台州,找周祥林诉苦,这个台州大先生虽然不会对他的生意过分关心,但在马鞍洋面有利可图的事他不会袖手旁观,尤其是跟六指头的疙疙瘩瘩他巴不得有这样一个机会狠狠插一手。实在不行,他决定出重金收买杀手,瞅准机会把光头良财抛到大海洋里去喂鲨鱼。想到杀人,刘利云的脸上不经意地颤栗起来。他已经杀过人了,还在乎一个小小的光头良财,他相信自己能够取得最后胜利。

他重新坐下来,摊开账本,从抽屉里捧出砚墨,这几年的生意如日中天,渔民对他的信任越来越高,他从中所赚得的利润因此也越来越丰厚。只要他高兴,该定多少价就定多少价,别的渔行不敢放一声响屁,谁要是敢对抗刘记渔行,对不起,请君入瓮,自认倒霉。不说刘利云会指着鼻子臭骂,就是六指头也会出面给这家不知趣的渔行弄点苦头吃吃,所以刘利云的名字在整个马鞍洋面无人不晓,无人不后怕。一些小渔行无力抗衡,只得鸣金收兵,乖乖地缩头藏尾做灰孙子,跟在刘利云屁股后捡点肉骨头吃吃,甚至不惜自己的面皮,不分年庚硬与刘利云攀搭,拜干儿子。

刘利云手握狼毫笔,微微抖动着手腕,在新账本的封面上写下四个字:“刘记渔行。”这字写得歪歪斜斜,与光头良财相差千里。刘利云摇摇头,老了,笔不听话了。他翻过第一页索性写了一句话:利云一老,孰续掌舵。

看着几乎辨认不清的八个字,他猛地掷笔于桌上,仰起头来看头上粗大的栋梁,心里一酸,几近哭出来。我刘利云一生奔波,走南闯北,积攒下这样富实的家产,可传给谁呢?传给龙根吗?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呀!我要儿子,我要自己的亲儿子!他迅即离开桌案,大步跨进内房,然后转过身把门推上,猛力闩上门。一边看着疑惑丛生的菊香,一边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剥下来,胡乱扔在地上。他硬硬说:“菊香,把衣裳脱了。”

菊香一脸惊讶:“干啥?”

“我要儿子,懂吗?我要儿子,我不能让烂光头打死后没人为我报仇。我要我的儿子为他阿爹报仇,为他阿爹报仇!为他阿爹报仇啊!!”

几乎发疯了的刘利云把菊香吓得莫明的恐慌,她小声说:“晚上不行吗?”

“啥晚上白天,我要儿子,一刻钟都等不及。”

“那你的身体?”

“别罗嗦,我要你把衣裳脱掉。”

刘利云的肋骨一根一根露出来。他脱的一丝不挂,走上去,一把扯掉还在慢慢腾腾解钮扣的女人,一下子扑上去。

两条鱼在大海洋里开始翻腾,开始追逐、撕咬,开始放射出一大片浪花样的泡沫。

1冰鲜:收购鱼货的运输船

2落河先生:东海一带对渔行管家的旧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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