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低下头，看了他一眼。灰黑苍茫的雾霭中，那双眼睛极明极亮，似乎能把他的五脏六腑看个通透。

“先想想你自己是谁。”青衣人淡淡地说。

“我……我不知道……”他的头又痛起来，一跳一跳的，要费很大劲，才能忍住不呻吟出来。

“你会知道的。”青衣人说。

青衣人念叨了一句什么，掌心忽然升起一团紫色火焰，朝黑鱼飘去。黑鱼顿时蹦跳挣扎，看上去相当痛苦。过不多久，黑鱼不再动弹，隐隐有一阵香气传出。青衣人双手开合，三下两下就扒开鱼皮，剥出雪白细嫩的鱼肉，浮在半空，又随手捞起一把海水，捏在手里，一阵热气冒出，再张开手，已结出一层盐晶。青衣人将其洒在鱼肉上，继续催动紫火煎烤。紫火一遇盐晶，忽啦啦闪出一片金黄光芒，甚是好看。不多时，鱼肉已是焦烂酥脆，香气四溢。

青衣人伸指轻弹，几块鱼肉飞向了他。

“吃下去。”

他这才感觉饥肠辘辘，顿时抓起来大嚼。这鱼在香浓中有股奇怪的腥味，还有种海盐的苦涩，绝算不上美味。但他不管不顾，全都吞了下去。

“这种鱼，叫恶念鱼，”青衣人说，“这片海，叫忘川。”

他迷迷糊糊听着，觉得这个名字不该来形容这片海，而该用来形容他。他的意识依然一片懵懂，好像感觉应该明白一切，却被一团浓浓的迷思裹着，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想不起。

青衣人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凭他想来想去，直到想得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倌再度醒来，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处圆形的洞窟，看上去好像很小，但仔细观察，却找不到边界。他能感觉到是个大概的圆锥形，从底部慢慢向上合拢，汇聚到顶端。上面投下一些朦胧的光，洒在他身上，很淡，一点也不刺眼。

那个青衣人，似乎消失在周围的黑暗中。

“这是哪儿？”堂倌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

“对你来说，这是一个未知的世界。”青衣人说。

“未知？”

“你头上是弱水郡，全大陆的最中心。”

“什么……大陆？”

“旷世大陆。”

倌揪住头发，头还是很痛，伴随着强烈的晕眩。

“旷世大陆……”他含糊地说，“我怎么觉得这里是地府？”

“地府？”青衣人笑了，“恰恰相反，你才刚刚活过来。”

“我从哪儿来？”

“不要想这些了，”青衣人说，“这个世界需要你出现，所以你来了。”

“为什么需要我？”

“因为，这是你的使命。”青衣人加重了语气。

“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青衣人的身影在微光中清晰起来，“你现在是一个白丁，但是你身上，沉睡着一种与众不同的能力，一旦被唤醒……”

“能力？”堂倌苦笑起来。如果这世上的鱼都像恶念鱼，这世上的人都像青衣人，他就只能是一只蝼蚁，随便一个人，一根指头，就能把他摁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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