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再闯龙潭(上)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仲羽就拽醒了敬斋、山才、俞昆等人商议今个怎么出活。仲羽告诉大伙,此战的目的在于弄些鬼子的武器弹药,对城里跟鬼子走得近的富户商号,也要弄些财物;但绝不能拿鸡蛋去撞石头硬拼,按照各组头领的暗号和命令见机行动。
敬斋摸着伤腿,酸溜溜地念了句古诗:“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仲羽笑着白了他一眼:“认识个老酸王先生,你也下水了。”“二闯王”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听到“杀伤”二字就来劲,吆喝着给手下们找活干。“大杀猪”长得像李逵,说话也像黑旋风投胎:“奶奶的,天天要饭嘴里淡出个鸟来,这乱世辰光大爷造反要造出名堂,没根日后也要坐南京城。”
众人笑他该到武汉去找“国民官府”招他的安,想坐南京得先问鬼子缺不缺杀猪委员长。玩笑开完了,仲羽和敬斋开始说正事,仲羽和副舵主山才带俞昆、问农、小陆子和会些拳脚的“混江湖”、欧佩玉为中军,带上所有家当做大生意;敬斋算左翼带算命的、看病的进城见机行事,只抓药不做“买卖”,当晚可留宿在大有祥瑞;“二闯王”那组的四个老头死了一半,他们就算在“大杀猪”麾下的右路军,各带菜刀还去装乞丐和卖鱼虾蔬菜的,进城后都把左膀子衣裳弄出个小洞来,免得再打自己人,等打起来时在城里煽风点火,好浑水摸鱼。
分工后,仲羽规定了接头暗语,听到无子孙家里有枪声就开工,事成后各组自行出城回洞穴。伤号“二闯王”不甘情愿地带着昨天“杀富猪”三个受伤土匪回小岛陈老爹那边养伤。
这时,那俩毛孩子也跑过来,嚷嚷要跟着去杀鬼子报仇。仲羽摸着他们的头说:“小兄弟,我们是去玩命不是唱戏,你们跟着三得利引着鬼子乱转,等我们回来,以后有的是鬼子让你们杀。”
说到这里,他大声宣布:“各人做了多少买卖自己留心记个数当投名状,回来后开香堂,兄弟们正经八百地入伙。”
一片欢呼声中,左右中军各备其装,分头上路。
菜刀、斧头和驳壳枪都好办,就是山才那具掷弹筒和两竿三八大盖太明显,怕是不好城门那个关口。算命先生念念有词地像自问,又像问老天:“这些个兵器如何才不入鬼子法眼呢?须得好生计谋,须得好生计谋。”
敬斋受不了他那股酸气,就没好气地驳他一句:“你的算命行头呢?那箱子总放得下粗管子(掷弹筒),长枪由军师我来好生计谋它等。”没想到这句话歪打正着,掷弹筒正好能放进那糊弄人的打卦木箱里,只是老先生挑着担子一路不塌实,老是扫来瞄去,好象生怕它长腿自己跳出来。两秆长枪的伪装问题也解决了,三得利不知从哪借来一辆架子车,铺上厚厚的稻草,敬斋躺车上盖几层破被子棉絮,挽着裤管亮出腿上的刀伤,还真像那么回事。
仲羽一行走到南门外,城墙上的膏药旗像猪耳朵一样耷拉着,护城河上的冰结得厚厚的,反射着冬天无力的阳光。年根临近,进出城的三教九流人来人往,丝毫看不出这是鬼子占领后的小镇。城门一侧竖着个木质的小岗亭像站起来的棺材,盛着个执枪肃立的鬼子兵。仲羽心里说:哪个蹩脚木匠打这么口棺材,小鬼子,大爷会再给你找个伴,凑合挤挤一块去阴间。
他问眯着眼躺在架子车上的敬斋:“我靠,你是刷锅把过河假充大头虾啊,把你快活死了,你还真以为你腿断了?俞昆不要服侍他,把他掀下来。”一头大汗的俞昆光笑不说话。
敬斋阴阳怪气地又像唱戏又像念经地哼开了:“诸葛亮茅庐里享清福,人家刘备礼数多请了啊…啊…啊三回;有个土匪毛头子促狭鬼,这破车轱辘把我颠散架,它不是轿子,啊…啊…啊。”众人噗嗤大笑,仲羽笑得腰间伤口隐隐疼,他痛并快乐着问:“嗳,我说啊,鬼子不会搜身吧?我们都藏着家伙呢。”
敬斋摇着手帕当鹅毛扇说:“王先生是半仙,你叫他算算。”算命先生忙摇头,连连说:“那些鬼子是野鬼,不好算,不好算。我半仙?他那架势是孔明转世,叫他算。”说着,习惯性地瞄了担子一眼。敬斋不再卖关子,说:“我刚才留意看了,你放心,不会搜。再说家家户户买卖年货,他们搜不过来。”
进城门时,竖棺材里的鬼子跟死人一样,根本没瞧他们半眼。倒是把门的俩鬼子叫俞昆站住,往躺在架子车上缩在破被子里的敬斋上下打量。敬斋真会演戏,不停打颤流汉,额头上的手帕全湿了,伤腿乱蹬,从被窝里散发出又骚又臭的气息,夹杂着汗味。有个汉奸上前,喝道:“怎么回事,要死不埋家里送城里卖肉啊?”
仲羽堆着笑,急切地说:“大爷,大爷,是我兄长,年根杀猪没本事,一刀甩自己腿上了。没办法,找车子送城里找先生治呢。你跟皇军说说,让我们进去吧。”
那汉奸笑道:“杀猪杀自己,全南京就你一个,进去吧,猪头三。”说完,急急巴巴地学给鬼子听,鬼子兵看一眼敬斋乱蹬的腿,哈哈大笑地挥手:“快快地走路一马丝!”仲羽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地进去了,边走边念叨:“哥哥啊,马上到诊所,你别出汗了。”
进了城,仲羽干笑两声:“别装死了,你的汗是尿出来的,刚才我就发现你手在裤裆不老实,拿手帕接尿演戏。”
敬斋瞪他一眼,尴尬地说:“看透不说透,才是真朋友,早晓得我刚才坐起来向鬼子投诚,你个逼养的就傻眼了。”
山才和俞昆想笑不好意思笑,就装没听到。仲羽回头看看,弟兄们陆续都安全进城了,放心地说:“走,到诊所分开。”
再说昨天下午,刘得富见到树底下有人,到底刚做了亏心事,就故意放慢脚步,装着帮鬼子撵猪,琢磨着一旦有风吹草动就脚底抹油溜了。当几个鬼子被渔网罩住时,他大惊失色,晓得不好,扭动肥胖的身躯,一头钻进田间的干沟里,趴在一片芦苇后面看热闹。
看着鬼子在明处占不到上风,他顾不上别的,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猫着腰窜回龙潭镇了。鬼子汉奸和土匪死伤多少跟他没关系,他只惋惜这次赔本是笃定无误了,更不敢见吴绋荪,日本兵有死伤,这回得罪的人多了。天也晚了,他索性到迎春院住下来,找个新来的风骚娘们风流一夜,明早坐船去上海找老婆孩子,管他娘的什么劳军物资,老子的家当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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