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奥兰加圣峰，光明神殿。

空旷的大厅里灯火泫然，一卷巨大的羊皮书卷铺展在地面上，几乎覆盖了每一块方砖。无数奇特古怪的符号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书卷上，宛然是一个庞大的算式。艾斯倔塔盘膝坐在上面，出神地看着手中那块再普通不过的羊皮。在他面前，散落着十二根散发着奇异光彩的算筹。这部羊皮书卷和这十二根算筹有一个名字――斯塔哥林潘的无尽智慧。那是艾斯倔塔的导师，大陆历史上最伟大的神秘学家斯塔哥林潘不朽的杰作。他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星占术，穷尽毕生的精力，得到了这个近乎于完美的公式和这十二根充满魔力的算筹。临终前，他将这两样东西传给了自己的学生。凭借这近乎于无敌的公式和算筹，艾斯倔塔硬是将一场足可以毁灭人类的星爆硬生生压制了两百年，直到再没有一丝能量能够扰乱星群的轨迹。然而面对神秘的知隐者传来的讯息，他几乎是束手无策了。任是他将古老的羊皮书卷翻了无数遍，也算不出羊皮上这一点究竟代表着什么。

大殿的令一端，一个面带纱巾的少女静静地跪在那里。她是长天大帝唯一的女儿，艾斯倔塔最以为豪的学生，光明神殿圣女洁西卡·司神月。传说十七年前的一个夏夜，一颗硕大的流星带着五彩的光芒坠入王城中。当天晚上，长天大帝的侧妃生下了一个女孩。第二天，按照王族的惯例，长天大帝将她抱上了奥兰加圣峰，请教皇为小女儿祈福。然而任凭教皇华宁耗尽魔力，万年长明的金色圣灯却照不到她命星的影子，只好请艾斯倔塔为她占卜。没有人知道占卜的结果是什么，艾斯倔塔为她赐名洁西卡，并叮嘱长天大帝，在她十二岁生日那天将她带上奥兰加圣峰。十二年后，长天大帝果然照做了。当年，容克城内暴发恶疾，病死数十万人，就连洁西可啊的母亲都没有逃过那场劫难。当幼小的洁西卡悄悄地问为什么只就她自己，却不挽救全城的人时，艾斯倔塔没有回答，却无声地流下了眼泪。从那天起，司神月成了他的学生。小女孩仿佛天生就是一块精神力的良导体，当她专心注视时，就连艾斯倔塔本人都不敢和他对视，生怕迷失在她深邃的目光里。在她十六岁的成人礼上，艾斯倔塔终于说出了当年未曾说出的话：“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的命星我无法推测。一个是我，占星师从不拿自己的命星开玩笑；一个是‘他’，就是你我都知道的‘他’，他的命星已不在人类之列；再一个便是你。其实作为你的老师，我并不能教你什么，但我要告诉你，每一颗无法预测的星辰出现的时候，世界便会经历一番劫难。‘他’与我的时代已经过去，只有你，我无法确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有一天当你俯视这个世界的时候，请不要忘记，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朵生灵，叹息着，喘息着……”

“洁西卡，我算不出。”良久，盘坐的老人终于开口了。

“其实您早就应该知道的，这里少了一颗星的轨迹。也许知隐者传下的信息就是在暗示您呢！”

“可我还是算不出。漫天星辰，我已守了三百余年，没有哪一颗能逃过我的眼睛。难道又有一颗无法预测的星辰出现？这个世界经受的磨难太多了，我绝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老艾斯倔塔眉头深锁。

“老师，身体要紧，您……”

“洁西卡，你回去吧！回去看看你的父亲。后面这几天你都不用了，我想一个人思考下。”

“老师，您保重。”不敢再打扰陷入深深沉思的老人，司神月轻轻退出了大殿。

马车一驶进王，司神月便让车夫停下，自己轻轻下车。刚摘下带了许久的棉纱，年轻的侍卫长立刻别开头去。她不禁敢到奇怪，问道：“怎么，我很难看吗？”

“不不不，”年轻的侍卫长连忙摆手，“卑职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公主殿下太……太美了，会让人生出世俗的想法……”

司神月无声地笑了。哪个女孩不爱美？即便是尊为圣女贵为公主的她，也被这没有丝毫修饰的赞美逗笑了。

轻抚长发，黎明特有的清凉气息让人心里一片舒畅。在圣教，她是尊贵的圣女，一举一动都要用那部比她爷爷的爷爷年龄还要长的《神礼》去衡量。只有在王城，在自己家，她才能丢下那沉重的负担，做一个快乐的公主。没有再上马车，她直接步行，向长天大帝的长生宫走去。

长生宫里，灯火早已亮了起来。司神长天素来有早起的西光。无事早眠，醒时自然，这是他的养生之道。司神月止住想要通报的侍女，轻轻走了进去。

“不是说过了不用茶了吗，怎么又送来了。”司神长天抱着厚厚的《神史》费力地读着。他没有抬头，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送茶的侍女。

“父王……”司神月躬身施礼。

长天大帝猛地抬头，惊喜在脸上蔓延开来。

“洁西卡，你回来了！快来，坐到我旁边！”他急忙扔下手中的书，在自己的座位旁让出一块空间。

司神月顺从地坐到他身边，父女俩相视而笑。

“怎么还看这个啊，上面还有华宁教皇的批注？”

“呵呵，前几天神礼仪式上不是出现圣兆了吗，这不就随便借了一本，恶补一下。你可是难得回来一次了，打算待多久啊，不会又是只见一面就回圣峰吧？”

“不回去了，”司神月长长舒了口气，“老师说他有几个问题要计算，就放了我的长假。咦，”她忽然看到了司神长天惨不忍睹的下巴，“您最以为毫的胡子，怎么……”

司神产天摸了摸下吧，苦笑道：“还不是小魔女。这丫头，一天到晚赖在我这里，哭着闹着要见你。她还威胁我呢，说再见不到，就拔光我的胡子。她呀……”

小魔女便是一代烈相宇恒绝的女儿，长天大帝亲封的干公主宇恒燕。宇恒绝的妻子司神碧晴是长天大帝最小的妹妹，当时还是储君的司神长天亲自撮合了两人的因缘，这里面还有一段佳话。无奈天不留人，司神碧晴在生育宇恒燕时难产而死，留下了一子一女。宇恒绝伤心欲绝，把对妻子的爱转到了这两个孩子身上。他课子极严，儿子宇恒清年方二十四岁，已是帝国第一参政使，帝都内有“父子相”一说，而对于女儿，他便管不下手去了。宇恒燕同她母亲太像太像，容貌，脾气，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撒娇的眼神，那调皮的神情，宛然便是当年那个誓死相随的晴公主。长天大帝更是喜欢这个美丽又调皮的外甥女，亲自封她为燕公主。小丫头自小就被娇纵得极不像话，哪怕放火烧了容克城，也只有褒奖的份，绝对不会有半句责备。司神月只比她大两岁，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耍。别看小魔女见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一到她面前，马上成了一个乖乖女，不哭不闹不调皮不撒娇。司神月十二岁便被送上奥兰加圣峰，宇恒燕见不到她，自然来找舅舅了。司神长天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小魔女的不是，那模样竟仿佛一个受委屈的孩子。太久没有如此贴心地说话了，司神月轻轻靠在父亲怀里，久久无言。

直到天几乎完全亮了，司神长天才道：“洁西卡，你累了，回去休息吧！时间多的很，改天再来陪我。记住，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比现在胖，要不父王可不放你走！”

“恩，父王，您也保重。”没有再多言，司神月轻轻站起，借行礼的机会偷偷抹去一丝泪水，转身离开。

望着女儿俏生生的背影，想起老艾斯倔塔在她出生时留下的那段话，这位叱咤帝国三十余年的国君悄悄流下了泪水。

时间依旧行驶，岁月依旧太平。没有人知道，就在遥远的宇宙深处，一颗漆黑如夜散发出死亡般黑色光芒的彗星，正缓缓地向这陌生的世界袭来……\');

阅读百生劫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