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把他抓起来吧，我坚决不要他！我管不了。呜――”

“他把我和6岁小孩撵出来，我们租房子住。呜――”

“他把家的锅、缝纫机、电饭锅、铁柜、液化气灶……都给卖了。呜――”

a妈妈凄惨地哭声带给我的不是悲伤，而是沉甸甸地凝重、思索和怜悯。

我转业到派出所近6年了，接待过无数各类激情中人，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动心：a妈妈那张精瘦苍白的脸，在满是泪水中表露出的无奈、伤心、绝望和无助，使我无法平静和正视。

“他不是人，是畜生！该死的！我要同他断绝母子关系。呜――”

“要哭，就先痛快地哭吧。哭够了再慢慢说。”我尽量压住自己的思绪，给她毛巾，走到窗边看窗外的如心绪的雨丝。

“哇――哇哇――”

她歇斯底里地嚎啕起来。嚎声划破夜空，使古都这场连续几天的秋雨显得有些凄婉、紊乱和肃杀。

a今年17岁，1岁丧父，6岁随母跟了后爸。5年前他后爸因同别人发生纠纷应激杀人而入狱。她妈妈带着不满周岁的弟弟，靠在菜市场打工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他初中一年级还没有读完就因问题太多而辍学在家。

一年前，a妈妈因为叫a去街门口照顾弟弟，不要贪看电视，他不听，她就发脾气，他便用小凳子砸伤妈妈的额头，缝了四针。当我出警威严地逼他跪下向妈妈道歉时，他抽搓着手、扭曲着脸、嘶哑着喉咙所表露出的剧烈地狂躁和暴戾，让我感觉他那难以压制的脾气，使他十分痛苦和烦恼。前期，我的同事因为他不要他妈回家而出警时，他还拿刀要砍同事。

a是个行为极端的恐怖小孩。

雨声随夜的寂静而清晰如泣。a妈妈经过一阵酸楚地倾泄，情绪趋于平稳，便开始诉说她艰辛的人生：

“在他吃奶时，他爸就得了癌症。为此，我们倾家荡产还欠了亲戚一圈债。他爸死后，我拖带着1岁多的他寄住在娘家。好心人给我介绍了许多条件好的人家，都因为嫌他累赘而没成。一直找了四五年，才找到现在这个能容纳他、还能在城市上学的城郊的后爸。

“我改嫁前就知道他后爸脾气不好。但为了他能接受好的教育，将来跟我争口气，我就认了。谁知，他上学不好好读书，经常逃学打游戏机。老师隔几天因为他不是打架就是敲诈小孩零钱叫我……

“去年，我有个亲戚叫他跟着学开拉土的自卸车，他去了2天怕苦嫌脏就跑回来了。我叫他到技校学点技术，他打死也不去。年初，我叫在广东打工的熟人把他带到中山市，想改变一下环境，熟人给他找了两个工厂，他因受不了管束而不干。他宁可在街上混日子，也不走正路。到广东带了1千多元钱，不到一个月就打电话回来要钱。我怕他在外受苦，自己舍不得吃，给他二百三百地寄。后来听说他不干正事，就寄路费叫他回来。可是路费花完了，他还是不回。上个月我没办法就撇下小孩，直接到广东把他接回来。

“这一回来就同我结下了冤仇。晚上不在家也不知干啥坏事，白天不干活。我一说他就发脾气骂人砸东西，还要拿刀子捅我。上周把门反锁住不要我们进家，我没办法就租间小房子。前天听邻居说，他把家里的能卖的东西都给卖了。这些东西是他后爸制的。后爸回来要是怪罪，把我们撵走我咱过呀……”

听完a妈妈的泣诉，我的心沉重地感叹：没有灵魂的人是多么可怕呀！我要帮助她，可想想我见过的、也苦口婆心教育过的类似孩子太多了。社会问题我一个人好像也束手无策。

我陷入迷茫。例行公事地的跟她讲法律知识：血缘关系是任何机关解除不了的……

“那我去死算了。”

a妈妈的言行给我一阵震撼和闪亮：她说的不是气话，那双停滞的目光和咬牙的细节使我敏觉到她的绝望。我想：要挽救的不是a，而是他妈妈。于是，我就恢复平时养成的“好为人师”的心态，开始对她进行心理手术。

“大嫂，看到你这么大决心。我帮你关他。关他一辈子，让他永远不要你操心。”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a妈妈起身要跪下，我连忙上前止住说：“先别急着谢，我是有条件的。”

“啥条件都中，只要他不再烦我。”

“你配合我先关住他的心，然后我才去关他的身。只要你相信我，按照我的话去做，我保证能根治你这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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