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_心漏更之翠鱼血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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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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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见过夙妃因争风吃醋之事这么执拗过,以往总是半嗔半怪半推半就地就过去了,而这次是真怒了,可见是真伤了心。其实,她哪一次不是真伤心呢,只是不将那股认真劲儿表现出来而己。她自己心里知道,我也知道,万岁知道么?

可是,这个女人!没过多会儿又好起来了,还靠在万岁肩上,其乐融融。真是太不争气。

夙妃将我重新系到万岁腰带上:“以后走到哪儿都带着它,不许乱丢!”

事实上,万岁去夙玉阁并不常带我,猜的出,夙妃并没多在意,人都去了,还计较一样身外之物吗?

从此我很少见到我的夙妃了,有时万岁召她来寝宫,她偶尔看我,大多时候,我都是静静地呆在一边听他们说话。我想念夙妃,可又生着她的气,所以那一晚她的倩影从我身边掠过,我闭眼不看她。如果我知道那是最后一眼,我将会多么珍惜……

我并不是只呆在万岁寝宫的,万岁并不是无心。他有时带着我去南书房,他喜欢把我从腰间摘下,放在案上。我看他批阅奏折,批点《资治通鉴大全》,钻研朱熹哲学,与臣子处理繁杂政务,西藏事务,蒙古事务,治理黄河,淮河,疏通漕支……十分认真,直至深夜,他并不曾因我的存在而分心。有时他太累了,将我遗忘在南书房,第二天再来时,他将我稍稍挪得近些,可是走的时候,又忘了,就这样,我在南书房的御案上一呆就是几天。我还去过养心殿听传教士南大人讲学,天文学,地理学,几何学,静力学,西洋乐理绘画……直到黄昏,万岁才命宫人用上驷院所备马匹将大人们送回。

我甚至在那年立秋还去过一次“木兰围场”,八旗官兵集结围拢齐声呐喊,万岁一马当先引弓射猎,每有所中便引来一片欢呼!晚上,营地上篝火处处,肉香飘荡,人笑马嘶,万岁回到帐篷里批阅疾驰送到的奏章文书。

就是在那时,万岁又寂寞了。

后宫三千也不能慰藉他的孤独。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次南巡中,万岁没有带上任何一位娘娘,不过,他回头望到了我,从没用过那样的眼神,我形容不清,总之,他将我随身带上了。要去江南了,从没离夙妃那么远过,我心揪揪的。

在江南,万岁又有了中意的女子,是杭州知府的千金,谢小姐,像白莲花一样好看的姑娘。他们携手同游,琴瑟相伴,好一对才子佳人!我哭了,四个眼珠都在流泪,玉泪当然不是人那样湿辘辘的一串串,玉的泪在玉质中,玉一哭,沁色流转。

谢小姐赞赏道:“真是好玉。”

万岁立即将我解下赠与谢小姐。

我绝望了,恨万岁!

谢小姐回府后,谢大人站在闺房外不阴不阳地问道:“圣女为何还不动手。”

谢小姐:“还不是时候。”

谢大人进来一把从谢小姐手中夺过我:“大概是这些东西消磨了你的意志吧!妇人之仁只会害人害己,别忘了我们白莲教反清复明的大计!”

他将我拎走,摔进书房。

以我的不够聪明的头脑也能立即猜到,就要发生一件天崩地裂的事!

万岁,如果没有你,夙妃怎么办呢,我的夙妃,我们何时再相见!

暴乱来得很快,不是万岁遇刺,而是谢府被抄,毛翎在那一堆儿狼藉中找到了我,

那时万岁的御驾早已出了杭州,毛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我被颠得心慌,鱼腹裂开一条细缝。玉与主人的命运是相通的,难道……

即便这样,我也仍没有想到死,夙妃怎么会死呢,她是我的一切!

然而,日月无光了。

京城内外,皆是白幌,万岁扶棺而泣。我的夙妃,我的天,她用她的血,唤回帝王一颗迷失的心,而她自己,永远离去了。

毛翎把我交到万岁手中:“奴才罪该万死,没能将夙主子的东西保护好,这玉……”

万岁抚着我的细缝:“这玉,有灵性啊!夙妃,朕对不起你……”

我几乎要滴出血来,是的,我的体内已有裂痕,不再完美,那又如何,夙妃死了!我也如万岁一样,从此之后身心魂魄再我依靠,即便粉身碎骨,也无所谓,我只为她而存在!我闭上眼,细缝裂入更深,这成了我的旧伤。

我的沁色又流转个不停了,回忆被打开,悲喜轮番上演,但每忆起最后那片惨白,我便痛得不能再想。

在万岁身边这几日,他也似乎总在回忆,醒醒睡睡,总不见精神。

中秋到了,万岁仍躺着。我二十年没有见过月亮,我不想看,我的夙妃都不在了。

殿外似乎有女人的说话声,万岁也听到了,问:“是谁在外面?”

一个小太监跪进来:“回万岁爷,是梨姑姑。”

梨姑姑?梨……梨瑛?!

万岁:“让她进来。”

梨瑛进来了。――二十年了――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梨:“万岁爷,夙主子病了,今晚的中秋夜宴恐怕去不了,主子给万岁求了个符,托奴婢给万岁送来。”

夙主子?哪个夙主子?!什么夙主子!

“哦,病了?”万岁起身接过平安符,“灵符护身,夙妃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痴念,看来朕真是老了。”

到底他们在说谁?!我听错了吗?怎样的女子,竟承继了夙妃的封号。

梨瑛退下了,我多想再多看他几眼。

万岁将符揣入怀中,小醒子伺候万岁更衣,又加上一件厚厚的披肩。

我仍留在内室。

殿外的喧闹都在殿外。

不到二更,万岁回来了,一进殿门便不停地咳,躺下休息良久还在喘。大约三更时分,才平静地睡去,呼吸均匀,我稍稍放下心来。

忽然进来一个人,她脚步极轻,没有一点声响。

我疑心我是在梦中!她!我在梦中也念念不忘的,我的夙妃!

她走近了,坐在床边,烛焰下,那张脸,竟和二十几年前不差分毫。果然是夙妃的魂魄归来了!

她看到我。

久违了!我大哭。

夙妃的目光却并未在我身上停留。

怎么?位列仙班就变得这样冷漠?

万岁醒了:“夙妃呵――朕就知道你没生病……来看看朕?”

“看看……”夙妃眼中无限依恋与哀伤。

这似乎不是我熟悉的夙妃的声音?

万岁:“是啊,朕已到了这般光景,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夙妃终于有了泪痕:“不会……”

万岁露出点笑意,轻轻摇头,他看看我:“这是小翠鱼,你可认得?”

夙妃又看我一眼,十分陌生:“臣妄从没见过。”

万岁:“没见过?朕从前没提起过吗?”

夙妃:“没有。”

“啊……没有”万岁闭眼瞑想,“是了,没有。这是你先夙妃姐姐的东西,很多事……她的很多事,朕都没有跟你说过,不敢,你不会笑话朕吧?朕……不敢跟你多说。”

夙妃:“我从没不让您说。”

万岁:“你没有,朕却不能……不能那么做。”

原来,她不是我的夙妃――世上竟有容貌如此相近之人。夙妃,我们到底是天人永隔了。

万岁:“清儿,你入宫多少年了?”

夙妃星目幽幽含怨,却又极坚硬:“二十年。”

万岁:“二十年啊――朕还记得,十八年前,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夙妃:“……怎会忘记。”

万岁:“二十年,咱们的和硕今年该有十……”

夙妃:“虚岁十六了。”

万岁:“十六了,朕把她许给齐将军的次子,你可满意?”

夙妃:“全凭万岁做主。”

“清儿……”万岁干枯的眼里忽然盈满了泪,“朕真想陪你一起走到尽头,只是……不能了,朕大限已到。”

夙妃:“万岁爷……别说这些,您是天子。”

万岁:“人世都无百岁……委屈你了。”

夙妃:“我不怨。”

“朕这一生,平三藩,平噶尔丹,驱沙俄,永停圈地,出旗为民,得尽了这大好的江山……怎么就偏……负了你们!”

夙妃清泪双划:“万岁,您乏了吧,我本不该此时来看你,只是白天……您好好歇着,夙妃告退了。”

小醒子进来,为万岁垂下帐子。

万岁一手撩开帐幔:“明天……明天晚上,你还来吗?”

夙妃转过身。

万岁:“明晚,朕等着你,朕想跟你说说,这小翠鱼的故事,别的都不提了,朕只想说说这一件,清儿,你再担待朕这一回……最后一回。”

夙妃含泪点点头,哽咽道:“安歇吧。”

万岁驾崩于那一年初冬。

三年后,和硕格格完婚。

次年,额附前往杭州任职。格格舍不得母亲,将夙太妃接到身边。

在去杭州的路上,夙太妃吐了几口血。

时节正值秋末,夙太妃带着我,立于湖心亭。我看到了――波涌湖光远,山催水色深!

夙太妃用她的纤纤素手摩抚着我。

“愿你我来世,化作这湖中两条翠鱼,相亲相爱,自在浮沉。”

这便是当年万岁在这湖心亭上对夙妃所说的话。

四年前,万岁对冷氏夙妃讲完这些事,已咳得不能言语。

夙妃拿起我:“万岁,我给您系上吧。”

“不”万岁说,“小醒子,收起来吧。”

夙妃:“……给我吧。”

万岁惊讶,继而喜。

夙妃说:“做了一辈子的夙妃,万岁不给臣妄留点念想吗?”

万岁将我递给夙妃,她手真凉,不似我的夙妃那般温暖。

万岁:“这手,朕暖了二十年,还是没有捂热。”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泪眼相望。

此刻。

夙太妃捻起我,举在眼前,慢慢伸向湖面,我的身体在风中飘荡。

该说永别了吗?

夙太妃松了手,我跌落。

湖水与亭子在我眼前旋转,往事风流云散,亭上的女子双眼为何阖上?

愿你我来世,化作这湖中两条翠鱼,相亲相爱,自在浮沉。

“扑”几乎是没有任何声音地,我坠入冰凉的湖底。

万岁,夙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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