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且不表任少先生办洋行的事，回书单道中学生大比赛。黑河中学先是由学生自愿报名，接着举行了单人桌的考试，接着又判卷子，列名次，一晃就顺利结束了。
一日，学校的晨钟初鸣，大操场前侧的广告牌边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其中有个学生高声朗读着，仿佛背书一般，念道：“黑河县中学大比赛榜示：高中生第一名秦胜海，第二名吴美芳，第三名于海燕。初中生第一名伍独贞，第二名史霞，第三名刘翠花……”未及读完，背后有人拍他的肩膀，说道：“喂！给示众，大家早知道了，你还当新闻哩！”那学生一惊，后退数步，转身挤出圈外，朝拍他的学生道：“马正洁，你这是什么意思？”马正洁反问道：“意思？这有啥不好明白的呢，胜海，独贞各占头名，理所当然。‘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孔令生你这个圣人之后，想当年老夫子携子抱孙时候一定把你忘了。如今败在他们手下，羞也不羞？”听了这后半句，孔令生骂起来，说道：“你个呆头鹅，懂啥，我正怀疑判卷不公呢。才男才女咱比不上，没说的，像吴科长的小妞儿，下车伊始竟来个出手不凡，真真不可思议。她果真有胆量，与我单独下校场，能杀个平手，我就五体投地，甘拜在石榴裙下。”才说到这儿背后有人大喝一声：“什么，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你两个叽叽喳喳的有什么隐私，快说！”两人转身同看，原来是同班同学王前进。三人相觑，不禁放声大笑。笑过一阵，孔令生又愤愤地把刚才的话学说了一遍，王前进煞有介事地道：“阅卷老师不会舞弊，况且他们也无法舞弊。学生代表可监视得严哩。怕人家是真才实学，也未可知哩！”孔令生连连摇头不服。早读的钟声已响，三个人只得悻悻地进入教室。
这王前进是学生自治会的干部，也正为榜上无名苦恼，便绰这个经儿。到了中午，把孔令生的话加一番铺张，打个小报告给校长高琛了。高校长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说：“真金不怕火练，复试一下也使得。前进你告诉孔令生，叫他们好好准备着，别再争不上名次怨天怨地了。”王前进满心欢喜，小小心心地又道：“高校长，您的意思我领会了，我一定传达给他。不过我想问明白，哪些人参加复试呢？高校长听了，已揣度出他的意思，说道：“榜上的前三名一律参加，其余的可以自愿。保密命题，公开阅卷。前进同学你谈谈这个办法可行不可行。”王前进高高兴兴地说：“太好了，太好了。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服人，不然意见可大了。”高校长吩咐道：“请你在广告牌上以学生自治会的名义写个通知，把事情公之于众。”王前进巴不得如此，便应声而去。
下午，广告牌上用粉笔工工整整地写着一则仿宋字体的通告。
经校长批准，这次比赛之后要进行复赛。凡榜上有名者一律参加，否则即废除名次。其他学生可自愿参加。仰众周知。
学生自治会启
消息一经传出，校中引起了波动。课外活动时，去教导处报名的学生络绎不绝。孔令生也杂在人群中报了名，当他退出教导处门口时，闯上了王前进。王前进诡秘地在孔令生耳边小声道：“不好了，我惹下大祸了。”孔令生大声道：“看你那个孬样儿，蝎蝎螫螫的有什么背人的。”王前进使眼色，岔话说道：“不是这个。你跟我来，我才告诉你。”他把孔令生引到操场一角，才发话道：“你这个人呀，怎么成了炮筒子呢！大庭广众之中这些话能公开讲么？不看看我的眼色。”孔令生冷冷笑道：“好了，这儿没人倒你的栗子核桃枣吧。”王前进脸色庄重地说道：“复考是我向校长进的言。可事情有两面性，这下对你有利了，对我可真的不利呀。”孔令生态度冷静下来，缓声道：“你说说为啥子？”王前进双手一摊，正经八百地说道：“这回复考你百分之百的得势，因为你不比秦胜海的底子差，当然比那山东小姐不知该高多少倍。你一下要把她压下来，她准生我的气。秦胜海是大度人不会心上心下的计较，最怕的是那姓吴的丫头，她原是个小性疙瘩，又好强好胜，若比下去了，羞不死也差不离多少了。她会恨我一辈子。再者她爸老子是科长，升学时他一个条儿我就前功尽弃，只好回家去打牛腿修理地球……”孔令生听着，扑哧笑了，诙谐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君子之虑可谓深远矣，为解除你的后顾之忧，我既刻去教导处消号。”说罢拿脚便走。王前进一把拖住道：“我的哥，木已成舟，白已染皂，一切都迟了，关键不是你参加不参加，是这条建议。即使你果真不参加，我的祸也惹下了，回也回不来了。”孔令生把脸一正，说道：“你又做人又做鬼。那么你说我该怎办？”王前进把手一挥，坚决地说：“反正就反正了，我的哥。刀没两面快，眼下我衷心地支持你参赛，而且要你使出全身解数，旗开得胜，击败对手。为你自己争光，才不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孔令生微微一笑道：“你想到你姨丈，精神就来了不是。这样，谢谢你。”王前进说：“现在不是谢的时候，等你争上名次再谢不迟呢。我再说一遍，比赛是关键，是决定命运的一关，你上了大学多携带携带我就够了，千万别转脸不认人……”孔令生风趣地答道：“苟富贵勿相忘嘛。”王前进乐了，拍手道：“气派气派，我的哥，祝你胜利。好――我再给你侦察侦察秦博士去。”挥手作别，飞快地走了。
王前进一地里寻秦胜海。他先去教导处没找到，又到宿舍也没有找到。料定他一定在图书馆里，于是就往图书馆跑。不料半路上遇着了伍独贞。他便收步带笑地轻叫道：“独贞，你看见胜海没有？”独贞边走边答道：“没有。”王前进的嘴一撇，鼻了一哼，说：“我不相信，他是你的‘导师’，怎会寸步相离。”独贞止步正色道：“你别那么嘴尖舌利的好不好。亏你还是个‘官’呢，还损人！”王前进哈哈笑着，又认真说：“独贞，笑话是笑话，我告诉你个正事儿，这回复考，你得留一手啊！”独贞不明白，遂问：“你说明白些！”王前进龇牙笑道：“你这个人好不聪明。问你初中部的第二是谁？”独贞道：“史霞”。王前进拍手尖声道：“这就是了，你该知道史霞是史副科长的女儿。史副科长是我姨丈，咱们的顶头上司，你再想想比赛是他的决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的女儿不占个名次行么？而你和胜海太老实了，去和她们争雌雄。眼下尽管你们胜利了，日后你包他吴科长、史副科长是个铁脸包公？有一日嫉贤妒能起来，后果就严重了。咱们两人是近老乡，村搭村，界连界，抬头不见低头见，胜海和你还是青梅竹马，所以我不看鱼情看水情把这个事透给你，你们忖度着是不是该留一手。”他略停一下，又说道：“独贞，再说你爹──我不说你也明白，矬人怕短，人贵有自知之明才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英雄气短，何必惹闲气呢。”一席话把独贞说得冷了半截儿，委屈的泪水在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直打转儿。王前进见状忙改口说：“我是一管之见，不一定对。别难过，快找胜海去吧。”独贞把脸一扭，泪水便珠子似地落将下来。
书中交代：胜海、独贞究竟有什么瓜葛呢？伍独贞家住伍家寨，是个穷村，上学的人很少，唯有独贞的爹伍德安念过二年私塾，算是村中唯一的秀才，当了村上的先生，专为村民们写写算算，谁知写字也会招祸，因给别人写过一张状纸，竞遭了被告人的暗算，侮良为盗坐了牢；以后案中带案才查出了伍德安的冤枉。如今伍德安仍耘耕自己的几亩薄田，丁是丁卯是卯地安分过生活，但总留下过坐牢的历史。刚才王前进的这一招，就是揭这块伤疤，以致引起独贞伤心。至于她与胜海的交往，还须倒说几句：胜海的外婆家也住伍家寨。外公叫庄振仓，舅舅叫庄留中。他们与伍德安是紧隔壁的邻居。胜海幼年爹不在家，常随母亲到外婆家去小住，两个小孩子真天无邪自然玩在一起。胜海属虎，独贞属龙，胜海比独贞整整大两岁。人常说“龙虎相，斗两伤”。哪知这两个孩子非但不“斗两伤”，而且是“亲无间”，无懈可击。一年的伏天，伍家寨的一群孩子在河畔拣蛤蜊，玩得正好，独贞失足落水，见状，一群孩子惊呼着跑散了。小独贞随急流飘去，仅露出一片头发。在生死的当儿，小胜海把汗衫一抡，扑冬一声跳进滚滚的激流里，用吃奶的力气，把奄奄一息的小独贞硬是用头顶出水面，独贞得救了。事后独贞的祖父和父亲，一致同意，把独贞认在胜海妈妈庄彩月的跟前作干女儿。于此两家有了瓜葛，而且情好日密。伍德安家底殷实，便慷慨地支持胜海的妈妈和胜海的外婆。又过了一年，伍德安把胜海接到伍家寨和独贞一起送入了一所乡村小学。在此期间，胜海教会了独贞游泳。又过几年，他俩一同考入了县立中学。中途因伍德安坐牢，独贞被株连辍学。后来冤狱昭雪，胜海才到伍家寨帮独贞复学，眼下就要毕业了。
当下王前进见独贞伤心，便假意劝道：“独贞，是我不是了，招你难过。不过我有老乡观念，才以肺腑之言相告，你要理解我的心意，我后悔失言，你就高兴起来，哭坏了典型美人，秦胜海可不是个省油灯。”独贞听着这不伦不类的话，啐了一口，旋身就走开了，撇下的王前进，自心里高兴，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便又寻秦胜海去了。
其实，秦胜海是最早去图书馆的，可他没在那儿逗留，办了借书手续，拿着书就匆匆到他秘密读书处去了。这地方在学校后头紧靠旧城墙的一座花园里。花园里有座绵亘的假山，山腰有条曲曲折折的人造隧道。一出隧道口向左是座六角小凉亭，叫“观险亭”。亭里石桌石凳现成，人迹罕至，是读书的理想之地。这回胜海走到亭外边，忽听亭内有人说话，仔细听来是讲解化学课，只听讲述道：“你向那小试管中倒入半试管浓度约百分之十的稀盐酸，再投入一根小铁钉，一会儿就会看见这试管中泡沫滚滚，水星飞迸。这就是盐酸在发生作用，放出大量的──”胜海听到这儿，心里不便去打扰，急忙抽身，忽亭内大哗起来，忍不住探头向内一看，正好被一个学生看见，于是他忽哨一声，亭内的学生一齐奔出，不容分说将胜海生拉活拖请进亭里来。胜海定神一看，原来是初中部的高红民、傅娜、程美丽、刘翠花，请高中部的马正洁、于海燕辅导呢，遂微笑道：“对不起，我打扰了。”众学生齐声道：“哪里哪里。我们原想请你这‘博士’讲课，不承想这几天都见你不着，亏了于海燕说你常在这观险亭里，我们便跟她一块找你，竟然扑了空。你到底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还是地下钻出来的。请将不如等将，你到底来了。”胜海笑说道：“你们别捧我到天上了，上得高跌得重。其实化学这门课，我真不如马正洁。你们算是请对了。”马正洁显出不情愿的脸色道：“都是海燕的鬼点子，我哪里配为人师呢。”于海燕忙声明道：“我是急人所急。你们几个到处找不着胜海，作为同学我能忍着心看别人为难而袖手旁观么？所以我就举出正洁来了。胜海的秘密也泄露了，请原谅。”胜海爽快地笑道：“海燕大姐太见外了，帮人没错儿，不过我倒得问问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到这儿来呢？”于海燕歉意地说：“我哪里知道，是王前进对我说你常在这儿──啊有人──我们羡慕你，自愧望尘莫及啊！”胜海不觉羞红了脸，诚挚地说：“海燕姐，学识无边嘛，不奋斗不行啊！”此刻马正洁绕亭一周，回来说：“外头没一个人，这去处有谁来呢。”傅娜忽惊道：“不对，没人哪来的这土星儿打在我头发上。”一句未了，正窗口沙地一声飞进来一把细干细干的沙土，粘在胜海嘴巴上。靠近胜海的几个同学也都弄得满是沙。胜海略显怒意，一边吐溅入口中的沙土，一边大声说：“谁这样没德性，闹恶作刷。”就要冲出去找人。高红民、马正洁连忙止住了他。高红民失惊说道：“别找了，快点儿走的好。我听校工丁老头说，这座花园建在一片荒坟上，这原是古代的斩人场，早年间天阴鬼哭，是人都不敢来。后来有了学校，人多才压住了。这几天气候不对，是不是死鬼闹事呢！《吊古战场文》里不也说过这个嘛！快走的好。”马正洁也说道：“这儿是荒坟岗倒不谎，死了几百年的骷髅会闹事，怕是不真。”听着这话，几个女学生吓得缩成了一团儿，面目也变了色。胜海道：“别信这一套，人是物质构成的，物质不存在，哪里会有精魂。咱们是新青年了，信科学不信迷信。”刘翠花、傅娜岁数小些，早吓得筛糠一般。于海燕揽她入怀，轻声叫道：“翠花别怕，傅娜你坚强些，有大家在，怕什么。”遂又向同学们道：“鬼的事，我们别说了，天晚了，走吧！”此刻窗外又飞进来一把细干细干的沙土。马正洁撮下自己身上的土，让大家看，并说道：“这儿一色是湿粘土，哪来的这干沙！”这一说，大家更怕了。于是商定：高红民领头，胜海，正洁断后，女学生夹在中间，于海燕揽紧刘翠花，一行数人，勿勿离开了观险亭。
第二天是星期天，大部分学生都赶回家和家人团聚了，开早饭时，人显得比常日少。钟响三遍，学生才陆陆续续往饭厅走。在饭厅出口处，胜海遇到了独贞。他看她面色凄然，眼皮浮肿，便吃惊问道：“独贞，你怎么了？是不是生了病？”独贞摇摇头道：“不是，遇上不遂心的事了。”胜海微微笑道：“你总是把那一点儿事放在心上。开朗些嘛，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独贞苦笑一声答道：“我过一会儿就会好的，开饭多时了，你快吃去吧！”胜海诧异道：“你又不吃了。”独贞含糊道：“吃过了，你去吧。”说完走了，胜海只好自去买饭。
饭厅里，王前进坐在桌边吃饭，见胜海进来便招呼道：“老弟，快买个饭来咱们一起吃。告诉你：今天一早我特地儿在街上买了一罐五香沙丁鱼。迟了，就完了。”说时用筷子点着桌子的罐头瓶子。还有几个学生也都热情地打招呼，胜海点头致意，买了饭真的凑过来，说道：“谢谢王兄，我真想吃鱼了。”王前进道：“今天一定吃饱，小路话，午后就复考了。几个学生不以为然地说道：“校长大人也是画蛇添足，复考个啥，让你校长考一百次，人家秦博士还不是‘任凭风浪紧，稳坐钓鱼台’。”又一个同学道：“谁能把胜海打下擂台，我请客，决不食言。”胜海连连摆手道：“各位仁兄，我又不是天上的文曲星，怎敢吹这么大的牛皮。俗话说，强中自有强中手，考试无常例，谁料定能回回得胜。其实诸位学兄的本领比我大。”王前进连忙道：“不敢不敢。这回还望老弟高抬贵手。”大家说着吃完饭，各自散去。
下午果然考试，第二天就判卷，最后结果：高中部第一名秦胜海，第二名吴美芳，第三名王前进；初中部第一名伍独贞，第二名刘翠花，第三名史霞。你说巧不巧，复试与初试的名次基本相同，只有高中部挤掉了于海燕，添上了王前进；初中部是史霞与刘翠花打个颠倒。榜一出，全校又一次沸腾，有的学生见了胜海就伸大拇指，说：“到底真金不怕火，你老兄咱服了！”胜海谦逊地说：“你们误赞，惭愧惭愧。我差得远呢。”黑河县报社记者也闻讯赶来，在报纸上发了消息。于是秦胜海、伍独贞、吴美芳、刘翠花、王前进、史霞六人的名字不胫而走，几乎家喻户晓了。不在话下。
且说伍独贞在复考前，因受了王前进的气，一直隐忍着，想放弃复考，又一转念，通知上规定原取得名次的必须参赛，她不得不左右为难了。如今大赛已过，这天，她在宿舍里闲坐，回起往事，气又来了，恰巧同舍的程美丽回来取书，发现独贞情绪不好，便悄悄问道：“贞姐，有人欺负你了？”独贞叹气道：“叫我怎么说呢。说他不欺负，倒是欺负；说他欺负他又与你套近乎，软刀子杀人；这个人不地道。”程美丽听了勃然大怒道：“又是王前进这个坏种干的。他不是人，和他计较个啥！”独贞道：“我不计较，不过事不由人。理智控制不了感情。”程美丽道：“反正大赛过了，看他还有什么鬼点子。他要再鬼鬼祟祟的，我就给他点厉害看看，我不怕他姨父是科长。”独贞抿嘴一笑道：“美丽，你以为我怕科长吗？”程美丽激她道：“你当然不怕。不然的话，他欺负你，你怎么不跟他一刀一剑地杀砍呢？把事实亮出来，众人是圣人。你抱个葫芦不开瓢，自心里闷气，还充荆轲，聂政。”说了定定地看着独贞。独贞倒反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丽丫头真会寻开心。怕不怕以后你就知道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咱打个赌可好？”程美丽道：“你敢跟我打赌，准吃你的彩头。可不许哭鼻子呀！”独贞拍了她一掌道：“谁哭来。好，定了。这是君子协定，走着瞧吧。”程美丽笑道：“我画押。”说着弯下腰从自己床下拉出一只箱子，翻检出一本书，望着独贞轻轻一笑走了。独贞躺在床上又胡思乱想起来。
如今再说王前进，本不是个安静人，自得了此等荣誉以后，真是喜在心里，笑在面上，连走路的脚步也飘飘然了。他还有意和吴美芳接触，讨她的欢心，因说：“吴小姐我跟你说，我是学生自治会的干事又兼级上的级长，太忙了。我看你很有才干，想把级长让出来给你，尊意若何？”美芳生性好强，听此话心里自是高兴，但口头上作谦说：“使不得，我没这个资格，何况级长是同级学生推选的，你怎让得了呢？”王前进见美芳心动，喜得哈哈笑道：“这个容易，你放心好了。”美芳不再言语，低头会心一笑。这一笑倒把王前进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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