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竹田的贴身护卫,也没有办法在深夜进入竹田的卧房,白天出手的成功概率就更低,因此,菊次郎要完成的这个任务,几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失败,而且,那将是生死攸关的失败。但是,灭门的仇恨在身,又有百地的敦促与协助,一切却又都是那样顺理成章。菊次郎并没有其他的选择,也不需要其他的选择,已经做好准备了,就这样,举起复仇的剑吧。
百地再次来袭,间隔这么短的时间又有这样大规模的行动,中间根本来不及调整,而攻击的目标却已处于完全的戒备状态,这样自杀性的行动在伊贺是没有先例的。半藏和竹田的震惊可想而知,这么说,是破釜沉舟的一战了?为什么呢?不惜冒这样的风险。难道说掌握了什么制胜的机要么?
残酷的搏杀就这样开始了。这场混战由半藏和三太夫各自指挥现场,真是堪称服部和百地的终极对决。两部都汇集了精英忍者参战,但是,高超的忍术,之于这样仓促的混战,就好像要用水去扑灭起火的油一样。这个时候,暗中投出复仇的匕首,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竹田因为极度的震惊,一度几乎忘记了愤怒,只是捂着流血的伤口,对着菊次郎,“你!”菊次郎的剑刺中了竹田的胸膛,鲜血汩汩涌出.菊次郎有那么一瞬,竟然觉得愧对竹田责问的眼光,但他很快为自己的羞愧感到愤怒,继续举剑出击,奋力地再一击,送仇人归西吧!
剑刺了出去,瞬间像触电一样,菊次郎感觉手臂一麻,剑飞向了空中,这样惊人的力度,这样迅疾的出手,这个是:安喜!安喜将菊次郎的剑挡了出去,自己的剑直指他的喉咙,一下,只要一下,这个胆敢刺杀父亲的侍卫就会立即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他不是别人,他是菊次郎!和自己一样倔强高傲冷静的菊次郎,从童年开始就牵引着安喜的喜怒哀乐的菊次郎,和自己对视无论多长时间都不会低头不会把眼睛移开的菊次郎!安喜一动不动,她不能杀他,那等于是杀死另一个自己。
两个人没有来得及重温童年的对视,百地的人眼见成功已在手中,决不能让它溜走,服部的人,也决不会让已经命悬一线的战斗倒向敌人的一方,两个人就像磁极一样,吸引着周围的铁血旋涡。神户小南挡到菊次郎面前,与安喜交战,菊次郎手中很快又有了武器,可是却不知道该用向谁,竹田已经在左兵卫保护之下,要突破师傅的防线再举刀砍向竹田,菊次郎已经没有这个勇气.刚才刺向竹田的那一剑,以及随后和安喜的交手,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决心.现在要加入神户和安喜做战么?还是加入混乱的战斗群,随便去砍杀几个服部的忍者没有意义,没有任何意义。
安喜可以杀死自己,在刚才的一瞬间,她可以为了保护父亲,杀死自己,但是她没有.他已经是她的仇人了,她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放了自己,虽然是对峙着,威胁的剑指向自己,但是那个眼神,绝对没有任何杀气,只是震惊和困惑,以及将要失去的,一去不返的悲痛。菊次郎冲到安喜面前,两个人交手,双方却都保留着,试探着,小心翼翼.
“安喜,你要杀我,就趁现在,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我是你的仇人!你是我的仇人!你的父亲杀死我的全家!”
安喜垂下剑,她此刻的震惊,差一点使她丧命.一旁的神户看到安喜分神,毫不留情的出手,这样近的距离,手里剑像闪电一般刺向安喜,安喜还是感觉到了,她还是来得及躲避,凭她徒手夺刀的敏捷,她还是可以反击,但是,刚才的震惊让她绝望了,无可挽回的结局,菊次郎,两个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绝望的一瞬间忽略了求生的本能,安喜就这样慢了一拍,这将是致命的一个犹豫。
又一次震惊,菊次郎不顾一切挡掉了小南的剑,他的武艺远没有到达可以和小南抗衡的地步,所以,只是不假思索的用身体挡了这一剑.小南和安喜都呆住了,无法解释,又似乎尽在情理之中,菊次郎望着安喜,“不管曾经欠你什么,现在都还清了,现在,就只剩下你欠我的,我会要你还来!”安喜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南便迅速带了已经陷入昏迷的菊次郎离去。
这一场战斗,双方都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而且,最终的结果是没有结果。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伊贺的忍者帮派之争也好,外面乱世的割据混战也罢,都是以一个堂皇的理由赋予战斗意义,最后的结果是白白的流了狂热者的血,无知者的血,战斗真正关乎的人没有几个,却操纵了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无关紧要的人牺牲,然后再蘸着牺牲者的血,在史书上记下狂人的呓语,残破的记忆。
结束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双方都会处于对峙状态,但是,不会有大规模的流血冲突了,双方都需要很长时间的喘息和调整,死去的人死去了,活着的人,还活着。安喜终于等到了菊次郎叫自己名字的这一天,没有叫小姐,而是安喜,不过这一声,是开战的呐喊,是仇人的宣言,是无可挽回的宣判。
安喜没有哭,并不是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理清思路,她也不想去追问竹田事情的原委,对父亲的认识早在那次因练剑而起的意外之后就改变了,内心深处,她知道父亲有冷酷无情的一面,那么这就是事实了,自己的父亲杀害了菊次郎全家。菊次郎现在死了吗?还是活着?活着的话又在哪里?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菊次郎在被带走之前的那句话,将一直印在安喜心里:“不管欠你什么,现在都还清了,现在,就只剩下你欠我的,我会要你还来!”她和菊次郎将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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