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在诱导我,你用深不可测的眼神,用莫可名状的微笑,用沧桑质感的声音,用你的博古通今,但你却觉得我在诱导你,如果我们都这样想的话,那就无可非议,我们在相互诱导。这样很好,单方的诱导与相互诱导的性质是不同的,单方诱导有欺骗的嫌疑,相互诱导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理解为吸引。
我喜欢诱导你,其实应该说,我喜欢诱导每一个我喜欢的男人,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像小时候经常玩的捉迷藏的游戏,整个过程充满了猜想与悬念,我认为悬念是让平淡生活丰富起来的重要元素。
你看啊,你问我结婚了没有,我不能正面回答你的问题,我觉得正面回答问题很没有意思。依据我不多的人生经验,你为此已准备好了两种答案,一种是是的答案,一种是非的答案,是的答案不是你期待的,你期待的是非的答案,而我确实不能给你一个非的答案。还有,我觉得婚姻对一个女人的交际,或者婚姻以外的许多可能性,都存在着很大的障碍,如果我老实地告诉你,对呀,我结婚了,你肯定觉得自己受了打击,起码,你会有些失落,或者遗憾,你本来想认识一个未婚女青年,像泡一杯茶一样泡一泡,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喝掉,但现在的情形是,我已经不是一撮茶叶,而是一杯茶,在别人的杯子里氤氲着。
所以,我只能让你猜猜看,我其实很不喜欢这样,比如,有人打电话来,听到我发出的那声“喂”之后,常常嬉皮笑脸地让我猜猜他是谁,一是我不情愿猜,二是我根本猜不出来,我喜欢更直接一点的方式,直接告诉我,你是张三,或者李四,然后直奔主题找我有什么事就得了,一个如此厌恶猜猜看的人居然身体力行起来,我为这个感到些许的尴尬。好在你给了我一个答案,你的答案是,应该没有结婚吧?从那个“应该”和问号,我就看出来了,你希望我是未婚的。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个我的一个朋友,男的,比我还小一岁,也在西安,他先前谈了一个女朋友,同居了好些年,谁都看出来了,那女朋友一心一意地对他,但是他还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已婚女人。我和其他人一样都理解不了他了,他那么帅,闲的时候写首诗消遣,忙的时候就写纪实,一个字一块钱。后来,那已婚女人离了婚,我那朋友就和她结婚了。所以说,婚姻不是两个人相爱的最大的障碍,成为两个人相爱障碍的是彼此的偏见和勇气的缺乏。
可我不能告诉你,是,我没结婚,因为这样的话我就欺骗了你,我不想欺骗你,所以我只能告诉你,啊,你还真懂我,这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我用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诱导了你,所以,你误解了我,我相信,爱情正是因为误解才发生的。我这个情形谈爱情是不是奢侈了点?
我想和你发生一段爱情。
当然我不能这样跟你说,我这样说会把你吓住的,你问我喜欢你吗,怎么说呢,第一次见面就说喜欢,是不是显得不够矜持?在我还不了解你的时候,我觉得,女人,还是应该矜持一点好,所以,当你问我喜欢不喜欢你的时候,我只能告诉你,我觉得我有些喜欢你,有一些喜欢就够了,我觉得爱情这东西就像酒一样,度数不能太高了,太高了就容易醉,一醉就容易出事故,我不想让爱情出事故,如果两个人想好,就好好地好,如果哪一天不想好了,两个人就笑笑,说再见。
你继续问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可能不是认真的,在这个人人都不把爱情太当回事的年代里,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说自己是真的。可现在这个社会啊,有什么能是真的呢?华南虎不是真的、新闻不是真的、女人的胸脯不是真的、男人的心怎么能真的了呢……
你问我相信不相信一见钟情,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相信的,我与我男人,就是一见钟情,
我们见面的第一个小时就拉了手,第一天就拥抱,第一个星期就接吻,第一个月就做爱,第一年就结婚生子。用一句不时髦的话说,我们的感情很套路话,从写文章的角度说,不够曲折不够离弃,应该多抖几个包袱,但用时尚的话说,我和我男人的结合还是挺闪的。
我们先好了一段时间,好得像整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后来不好了,隔三差五地吵上一架,最厉害的一次,居然还动起手了,说了一些让对方去死的话,爱起来,是真爱,恨起来,也是真恨,日子都不想过了,离婚的想法强烈的像夏天午间的日头。但后来,情形又好转了,不再磕磕碰碰的了,又好了,比刚认识的时候还好。
朋友都羡慕我们,把我们当模范一样的,可是我却觉得我和我男人好是好,就是缺了一点什么,对,缺了一点激情,激情是很重要的,生活没有了激情,安宁的像一潭水。我不喜欢太安宁的状态,特别是在人还很年轻的时候,安宁容易让人丧失掉爱的心情和力气,所以,我想给我的安宁如水的婚姻丢一粒石子进去,我想听到一些响声,看到一些波澜,我想和我男人之外的男人发生一段爱情。有些人会觉得这是对感情的背叛,是不忠,但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我的想法是合乎自然规律的,我不是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科学家都分析出来了,一段爱情的寿命少则18个月,多则30个月,两年左右的时间就死掉了的。我想,我和我男人之间的爱情也在我们放弃争执的时候开始死掉了,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是爱情的关系,是亲情的关系。
第三次聊天的时候,我们没有坐在一起,而是在网络里,我相信坐在一起的时候你问不出这样的问题,你问我还是不是处女?我觉得你这个问题真可笑啊,我今年28岁了,一个28岁的处女,谁会相信呢,如果哪个女人到了28岁还是处女的话,你不觉得很悲哀的吗。
你又问了,那是不是说,我已经不是处女了?
这个问题,又幽默了,我觉得处女不处女,这怎么好说呢,处女也就一层膜,破了,得,再修复一下,修复之后是处女呢,还是非处女呢?我有一个医院的朋友,做人流的,经常跟我感慨,现在这个世道啊,经常去做医院做人流的,年纪都小小的,大的十八九岁,小得十四五岁,你若劝人家珍惜自己,人家还不乐意,嘲笑你见识少。
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我们谈点别的吧,可是真遗憾啊,我和你谈不了别的了,起码在这个时候谈不成了,我得关电脑,我下班了。我男人来接我了,车就停在我单位的楼下,我趴在窗户上就能看到他,他每天都这样,朝朝暮暮风雨无阻,别人都说他是一个好男人,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好男人,好到我都有点不忍心了。我真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会将我怎么样,我相信他肯定会承受不了,我曾经试探过他,他的想法是,如果我不幸被人强奸了,他会对我依旧,甚至会爱我更多,因为我受伤了,如果我是出轨,是移情别恋,并且是蓄谋已久的,那么,他就会对我不客气。
我想了,他对我的不客气,其实不是揍我一顿,不是和我冷战,不是他也出一次轨也搞一次婚外恋报复或者寻求平衡,他会不要我的,也就是说,他会和我离婚。这对我来说,显然是得不偿失,我不想离婚,我认为婚姻有着近乎相似的脸,每张婚姻的脸上都写满了平淡,尽管我的平淡是幸福的,但幸福久了,也就觉不出幸福了。
我今天晚上失眠了,因为你在我们分别的时候问了我一句话,你说,你在晚上想我。
我分析了一下,我觉得你这句话藏了深意,晚上想与白天想是不同的,白天想,只是想起了,很匆忙,很随意,有个什么事情一耽搁,就忘了,晚上想就不一样了。晚上想有什么不一样?那我告诉你,晚上想是身心合一的想,就是说,你先在心里想着,想着想着,就发展到生理上的想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脱不了俗的吧。
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在路上走着,一心一意地走路,无暇欣赏街道两边已经葱郁起来的树木和花草,包括漂亮女孩裸露出的半块乳房和旋转着的裙衫,你走的可能很快,我听见你粗重的喘息声,我知道你在走路,汽车在你旁边呼啸来呼啸去,但我还是问,呀,你在做什么呢,气喘吁吁的?你说,你在走路,和朋友约了去吃饭。
我又诱导你,哦,你原来气喘吁吁的是在走路啊,我以为你气喘吁吁的干什么呢。气喘吁吁的能干什么呢,要么是走路,要么是爬楼梯,要么是做……你说我又诱导你了,你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不然怎么如此关心你气喘吁吁呢?
我们这样算是恋爱了吗,发很多短信,打很多电话,关于彼此的一切,都想知晓更多。
研究爱情的哲学家说过,太熟悉的人不易发生爱情(我们不太熟悉),太陌生的人不易发生爱情(我们不太陌生),爱情发生在不熟悉也不陌生的人之间。刚刚好,我们走在从陌生到熟悉的路上。
你终于说了,你问我,我们恋爱好不好?我听到你的这句话就得意了,怎么不好呢,当然好,这正是我想要的,说白了,这正是我诱导你的目的所在,但是在爱情开始之前,有一个问题我得问你,你是单身,没有女朋友,你恋爱的目的是什么?
你显然被我的这个问题迷惑了,但你是聪明的,你很快理解了,你告诉我你恋爱的目的是结婚,结婚的目的是买房子,买房子的目的生孩子,生孩子的目的是过日子。我从你的回答能推断出你的性格,你是一个理性的人,你不够浪漫,但你较有责任感,适合做老公,因为你做什么都有计划和目的。
基于此,我不能不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了,我的真实想法是,我恋爱,只为恋爱,不为结婚,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不要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我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你觉得我不可思议,为什么不能结婚?
为什么要结婚呢?我觉得在恋爱的时候谈婚姻,是件很辛苦很没意义的事情,在恋爱的时候就该说恋爱时该说的话,比如说些想念的话、担心的话、甜蜜的话、肉麻的话,恋爱时就该一心一意的恋爱。
隔着电波,隔着流动着的千万人,我还是感觉到了你的愤懑和颤抖,你的声音在顷刻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你哪里像一个恋人啊,你根本就像我的敌人一样开始怒斥我,你问我到底是不是单身,问我是不是在耍你?
我没有耍你,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单身,如果你信以为真,我为此感到抱歉,我只是貌似单身而已。
既然你如此在意恋爱的结果,那么,说真的,你还真不适合我,我只是想和一个喜欢的人恋恋爱而已。你虽然生气,但你还是像挽救一个失足青年一样开导我:婚姻需要专注,需要一心一意,需要聚精会神。我还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会议漫长我能偷偷打个盹,婚姻漫长,我走一下神,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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