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遇
楚平江外遇了。
外遇对象是一个比妻子苏柳年轻、漂亮、前卫的叫胡丽丽的女孩子,楚平江见到胡丽丽的第一眼就被胡丽丽迷住了,胡丽丽不是长得有多漂亮,楚平江觉得自己也不是一个俗气男人两只眼睛只盯着女人的脸蛋,关键是胡丽丽特别会玩。胡丽丽带着楚平江体验了许多他从未体验过的生活,吃小摊子的烧烤,坐在马路牙子上喝啤酒,到迪厅去跳舞……刺激是一个方面,丰富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那就是楚平江觉得和苏柳的生活是重叠的,而与胡丽丽的每一分钟都是新鲜的。包括做爱的方式,苏柳是被动的,姿势单一,有了快感也不喊,而胡丽丽是主动的,花样繁多,还没怎么着,就大喊大叫,叫得人心慌意乱激情奔突。
楚平江忽然觉得与苏柳的这几年,真是白活了,苏柳除了工作就是家务,除了家务就是儿子,再要不,除了儿子就是家务,除了家务就是工作,楚平江觉得自己娶的哪里是妻子,简直就是家庭保姆。
楚平江带着与胡丽丽意犹未尽的心情回到家,苏柳如往常一样已经做完了饭,正辅导儿子作业,他将外套和黑色皮包扔到沙发上,然后坐在沙发上脱鞋子,脱袜子,在热水器上接水喝,然后看打开电视看新闻。
苏柳完全是一副无所知的样子,走过来将楚平江的外套挂到衣架上,包放在柜子上,鞋子放到玄关处,袜子则收回到洗脚盆里,顺手就洗了,洗完了袜子,苏柳也像往常一样,朝空气里喊了一句吃饭,楚平江知道,苏柳是在叫自己吃饭。楚平江站起身,到卫生间洗了手,坐到餐桌前,苏柳先给儿子盛了一晚饭,再给楚平江盛了一碗饭,最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盛完饭,一家三口开始吃饭,楚平江看了看闷头吃饭的儿子,忽然生出忧虑,儿子怎么办呢?
儿子的问题还没有想明白,楚平江又将目光投到苏柳的身上,苏柳的表情软塔塔的,没有一点朝气,她总不停地给儿子夹菜,让儿子吃啊多吃点长身体着呢不能挑食,而对于楚平江,她也看一眼都不看。楚平江都习惯了,他觉得婚姻的质量与金钱无关,与地位无关,决定婚姻质量的是女人,娶了苏柳这样的女人,婚姻有质量了才怪,苏柳太缺乏情调了,太不懂生活了,整天摆着一张苦瓜脸,给谁看呢。
但楚平江也因此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苏柳还不知道胡丽丽,苏柳不知道胡丽丽就不可能知道他与胡丽丽的关系,楚平江觉得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自己都要离婚了,怎么还担心对方知不知道自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呢?
楚平江又觉得愧疚了,他在想到离婚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挺对不住苏柳的,毕竟,这些年来,苏柳为他付出的太多了,不说别的,就每日三餐,就每天他穿的洁净如新的散发着洗衣液清香的衣服来说,这让楚平江觉得很方便,也很舒服。但苏柳给予楚平江的这种舒服在楚平江看来是低级的,如果有人能带给他另外一种舒服,比如生理上的舒服,比如精神上的舒服,他宁愿抛弃这种舒服,甚至,他愿意给那个人带来这种舒服,楚平江不能不想到胡丽丽,胡丽丽就是一个给他带来生理舒服的人,生理是影响着精神的,通俗点讲,一个人生病了,心里就不会开心。
吃完了饭,苏柳又慌忙去洗碗,楚平江这才发现,苏柳吃饭的时候,连围裙都没有取下来,平心而论,苏柳是一个好妻子,按说,他不该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但是,楚平江又觉得,感情的事,毕竟不是良心的事啊。
楚平江躺在沙发里一边抽烟,一边看凤凰资讯,一边盘算着离婚的事情。烟很快抽完了,他将烟头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摁灭,新闻里正说着台湾大选的事,楚平江此刻的心思不在新闻上,他只想着离婚的事。
如果苏柳要儿子怎么办?给,还是不给?楚平江想,如果苏柳要儿子,他就给她儿子,儿子给了她还是他儿子,也正切合他的想法,儿子不在身边,他与胡丽丽也好有属于自己的二人世界。如果苏柳要房子怎么办?给,还是不给?楚平江想,如果苏柳要房子,他就给他房子,房子是早些年父母集资买下的,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使用面积还不到七十平米,何况房子的结构也不好,厨房很大,卧室很大,厅却很小,放了一张沙发和一台电视机就转不开身了,房子给了苏柳他还可以重新购置一处大的,最好是三室两厅,飘窗的,带露台的,晚上还可以和胡丽丽在露台上听会音乐,喝会红酒,看会夜景,自然的,他还要和胡丽丽在露台上翻云覆雨,有情调,有质量,如果首付百分之四十,依照西安目前的房价,也就十几万的事情,十几万对楚平江来说不成问题,新婚嘛就要有新婚的样子。楚平江将遐想的思绪收回来,接着思绪之前的问题往下想,如果苏柳要折子怎么办呢?给,还是不给?楚平江觉得这个问题,才是离婚所能遇到的大大小小问题中的关键,但是他只能对苏柳说对不起,折子他不能给她,折子给了她他就没办法生活了,他就等于净身出户了,这离婚的成本就太高了,高的出乎他的预料了,但他楚平江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他和苏柳七八年了。楚平江觉得,自己每月支付儿子一些生活费用还是不难的。
楚平江看着忙碌着的苏柳,想从苏柳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楚平江猜测苏柳会不会有预感,会不会在他提出离婚的时候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于一个年龄上没有优势,容貌上也没有优势的奔四的女人来说,做出什么样的过激的行为都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的吧?
苏柳此刻已经将围裙解下来,楚平江觉得苏柳的这件衣服,不管是颜色还是式样,他妈穿可能更合适一点,这件衣服是商场处理的,买回这件衣服的当天苏柳捡了大便宜一样的,不停地说,颜色是老气了点,式样是过时了点,但便宜啊,可以当工作服穿,苏柳所说的工作服不是上班去穿,而是做家务的时候穿。楚平江将一双审视的眼睛从苏柳的衣服上移到苏柳的头发上,苏柳的头发呢,烫过,也染过,但缺乏变化,每天都是随便拢了拢,用发夹夹了,显得乱糟糟的。
楚平江不想再看下去了,苏柳的衰老是从诞生下儿子的那一刻开始的,从那一刻起,苏柳就变了,她很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成天穿着那件二十块钱的灰色的松垮的工作服,楚平江看到苏柳的时候,觉得眼前总是灰蒙蒙的一片。哪里像人家胡丽丽,穿性感的衣服,裸露出香肩、玉背、酥胸、美腿,至于发型,几乎是每天都有新式样,有时是妩媚的,有时是清纯的,有时是性感的,总之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楚平江想,离婚对苏柳来说,的确是残忍了一些,但楚平江又不能因为离婚对苏柳残忍而不离婚,楚平江越来越觉得这样难受,面对胡丽丽的时候他难受,面对苏柳的时候,他更难受,面对胡丽丽的时候,楚平江觉得自己是一个玩弄感情的骗子,而面对苏柳的时候,楚平江觉得自己是一个玩弄婚姻的骗子。
楚平江内急,他从有尿意的那一刻开始解皮带,到了卫生间门口,皮带就解掉了,他提着裤子站在卫生间门口,苏柳此时正戴着橡胶手套洗马桶,她蹲在马桶边上很仔细很认真地又是擦又是冲。
见到楚平江进来,苏柳站起来,垂着手等楚平江解决内急,楚平江觉得苏柳这样看着他挺不自在的,就让苏柳回避一下,苏柳没有回避,她举起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用胳膊将掉下来的一绺头发弄往后弄了弄,弄完头发她就笑了,她的笑是不屑的,是轻慢的,是淡到不能再淡的,没有发生哪怕一点笑声,只是两个嘴角向上扬了扬,一双眼睛眯了眯,轻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楚平江换了一下位置,尽量将背部给苏柳,他一遍解决内急一边想,苏柳啊苏柳,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男人很快就就成为别人的男人了,你还有心思擦马桶,你把马桶擦得跟新的一样又有什么用啊。
楚平江解决完内急,皮带还没束好,苏柳将厕所冲完之后,重新蹲下来继续收拾马桶,楚平江心里一动,不忍了,这些年,苏柳的确付出了太多,在这个世界上,女人一旦成为妻子之后,就在吃亏,他上班,苏柳也上班,工作之余,他躺在沙发上抽烟喝茶看电视,可是苏柳呢,要做饭,要洗衣服,要辅导儿子作业,还有许多许多的繁琐的家务要做。楚平江想,都要离婚了,让苏柳享几天福吧,他让苏柳歇会儿,他来。苏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楚平江,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从楚平江的嘴里说出来的,以往,她忙得昏天黑地,希望楚平江能帮她一把,千呼万唤,楚平江仍然按兵不动,苏柳知道楚平江不可能帮自己,也就不指望他能帮她什么了,女人不指望男人,是因为男人根本指望不上不让。
楚平江将苏柳手里的刷子夺过来,将苏柳手上的手套拽下来,套在自己手上,开始干活。苏柳站在一边,奇怪地问楚平江今天是怎么了,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楚平江一边刷马桶一边说,太阳每天都是从东边出来的,也该从西边出来一回了。
苏柳忽然觉得楚平江变了,与以前不一样了,开始知道体恤她了,但苏柳不领楚平江的这个情,她在心里说,楚平江啊楚平江,你早干吗去了,你现在才知道在意我,你现在才知道体恤我,可惜啊,晚了。
苏柳已经有人体恤了,这人当然不是楚平江,苏柳觉得,这个人是比楚平江好一百倍一千倍的,这个人就是康达。
苏柳被康达深深吸引了,康达吸引苏柳的地方还很多,他知冷知热,浪漫多情,幽默风趣,他带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经历。
苏柳觉得,如果时光倒回到八年前该有多好,八年前她还不是楚平江的妻子,也不是楚照的妈妈,她就是苏柳,一个二十五岁的青春女子,那该多好。苏柳后悔自己结婚早了,三十岁也不算老啊,很多女人三十多了不都一样没嫁吗,如果她现在还没嫁,她肯定不会嫁楚平江,而是嫁给康达了。嫁给康达肯定比嫁给楚平江好一百倍一千倍,怪不得俗语说,男怕进错行,女怕嫁错郎,苏柳觉得自己就嫁错郎了,嫁什么样的男人等于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嫁给楚平江的时候,二十五岁的苏柳没有想到生活,二十五岁的苏柳想到的只有爱情,她爱他就够了,他爱她就够了。但是多年以后呢,苏柳发现她和楚平江的爱情病了,医治无效,然后死了,爱情死了,但两个有过爱情的人却还活着,没有了爱情,两个人就活得不咸不淡的。
苏柳觉得没有爱情也能活,爱情虽然很重要,但也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只是让苏柳失望的是,爱情没了该有一点别的什么,比如相濡以沫什么的,但楚平江对于家里的任何事情都不关心,不关心家务也就罢了,也不关心儿子,更不关心她的辛苦,女人有时候不图什么,只一句话,一句赞美的话,一句关心的话,一句安慰的话,一句肯定的话,可是楚平江连一句话都懒得给她。
苏柳不知道每天操劳的意义何在,最近一段时间,楚平江回来的晚了,她觉得楚平江回来的晚了也好,她安顿了儿子之后,一个人躺在床上可以好好地想一想自己每天活着的意义了,每个人都在追问自己活着的意义,苏柳觉得自己不能不追问,可是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苏柳觉得认识康达挺有意义的,与康达在一起挺有意义的。
苏柳已经离不开康达了,康达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像磁石一样紧紧地吸引着她。
康达会吻苏柳,楚平江不会,结婚之前还会,结婚之后就不会了,前几年,她如果要求楚平江吻自己,他还会象征性地在她的额头上来一下蜻蜓点水,但这几年,苏柳不要求了,楚平江每次不情不愿的样子让苏柳觉得自己在乞求他的恩赐与怜悯。
康达会抚摸苏柳,楚平江不会,结婚之前还会,结婚之后就不会了,前几年,她如果要求楚平江抚摸自己,他只会胡乱地像弹落自己身上的烟灰那样粗糙。但这几年,苏柳不要求了,楚平江有时候性情所致要求抚摸一下自己,苏柳也是淡淡的,就拒绝了。
康达会说爱苏柳,楚平江不会,结婚之前还会,结婚之后就不会了,她如果要求楚平江说给自己听,他会不耐烦,会觉得她不成熟,会觉得她很幼稚。
苏柳觉得康达才是自己理想的人选,他会把自己视为公主,满足她小女人的浪漫的需求,可是她在楚平江的面前却像一个妈,什么都需要她操心,她真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苏柳虽然还和往常一样勤劳,还和以前一样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她想,自己很快就要离开楚平江了,她在两个人共同的也是最后的一段日子里,她要表现的更好一些,这样的话,楚平江该不会恨自己,而是在多年之后还念及着自己的好。苏柳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心思挺奇怪,为什么一定要楚平江在多年以后念及着自己的好呢。苏柳想要的,其实不是一个男人能年纪自己的好,而是一个男人所能给予的爱,和楚平江之间,谈不上爱了,只能说是习惯了,而习惯是可怕的,有哲学家说习惯等于麻木。
但苏柳没有彻底的麻木,如果苏柳彻底麻木的话,她就不会生出离弃楚平江的想法,如果苏柳麻木的话,她离弃楚平江的想法就不会如此强烈。
苏柳觉得自己是真的,离开楚平江是真的,爱上康达也是真的,刚认识康达的时候,苏柳还很挣扎,不断地否定自己,她不是二十几岁的妙龄女子了,她想问题不能太单纯了,要现实。苏柳觉得现实是可怕的,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因为现实二字葬送了自己很可能一生的幸福,在现实与幸福之间,苏柳并不难做出抉择,她首当其冲的选择幸福,所以,她要离婚。
苏柳不知道楚平江是否能领悟出她话里的意思,楚平江如厕时让她回避,她说,不会有下次了,楚平江要干活的时候,她没让,可他还是坚持要做,她问他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他居然说,太阳一直都从东边出来,也该从西边出来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蕴含着怎样的深意呢?
管他什么意思呢,管他有没有深意呢,这些年,楚平江让苏柳心动一下的地方实在是微乎其微的,她怎么能因着他的这句话就改变她下了很久才下定的决心呢。
苏柳翻开尘封已久的应用文大全,这本应用文大全有点老了,多年以前,苏柳找工作的时候参照过大全里面的范文,写过简历,写过求职信,结婚请假的时候,还给单位领导写过休假申请,但现在,苏柳想写一份协议书,离婚协议书,苏柳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以实际行动告诉康达,她是爱他的,为了这份感情,她可以冲破一切藩篱,到达他的身边,给他带来幸福,也享受他带来的幸福。
楚平江将他的想法告诉了胡丽丽,彼时,他在胡丽丽的单身公寓的大床上躺着,他很舒服,也很辛苦,因为两分钟之前,他好不容易才将胡丽丽打败,胡丽丽求救,让楚平江快救救她,不然她就要死掉了,楚平江觉得胡丽丽求救的样子很可爱,苏柳就不会,苏柳会斥责他,会问他能不能轻点!楚平江觉得苏柳在日常生活中没劲,在床上也没劲,不说苏柳了,楚平江觉得这个时候想起苏柳是不好的,拿胡丽丽与苏柳比更是不好的,他坚定地以为,苏柳和胡丽丽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楚平江对胡丽丽说,她不会死的,即使她死过去了,他肯定也能让她再活过来,他就要带给她一种死去活来的感受。胡丽丽在楚平江偃旗息鼓的时候赞美了楚平江,她先是赞美了楚平江的身体本身的素质,其次赞美了楚平江性爱方面的技巧,胡丽丽不无深情和遗憾地表示,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就嫁给楚平江了,可惜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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