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_繁花书之未央夜雪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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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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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新年元日,刘恒正式于未央前殿即皇帝位。

经过一番冗长繁琐的仪式,又做足了三辞三让的表演功夫――按照惯例和礼节,群臣下跪以“四海不可无主”为理由,敦请刘恒即刻接受皇太后的诏令,开始行使皇帝权力。而刘恒则必须表示自我否定,以及深刻谦让,从皇帝座位上惶恐地起身躲避,摆出一副不敢担任的样子。群臣追着他再下跪、再力请,他则再躲避、再婉拒――如此数番。到最后群臣好多已经暗带笑容,自己也觉得甚是滑稽。有人想起昨晚吕禄在宴昵殿里讽刺他们的话来,恍然真的有看戏之感。

大典终于结束,群臣各自退朝散去。刘恒自己坐在宝座上,久久不起身。既是留恋这种俯视一切的新鲜感觉,也是因为累坏了。

殿内有人轻轻咳嗽一声,乃是九卿之一的太常卿,平阳侯曹诚――他乃是原先的平阳侯曹参的嫡子。曹参年龄比周勃、灌婴等都大一些,于惠帝刘盈在位期间就已去世。曹诚继承了平阳侯的爵位,为人饱读诗书,对《仪礼》研究颇深。虽然只到中年,已是著名的方正严谨、道德高洁之士。

吕氏家族掌权期间,其他功臣勋旧的官职实权多被吕家占据,但这个太常卿的官职甚是清贫,又一定需要德高望重之士方能服众,故此在接替年老退职的夏侯婴之后,他这个位置坐得牢牢的,没人来抢。

此刻刘恒见他还留下未走,有点诧异。曹诚迈着稳重的方步,慢慢朝台阶下走近,立定后一个标准的拱手深躬――腰弯成九十度,像尺子量出来般直。

刘恒有点悚然,也坐端正了些,问道:“太常卿还有何事?”

曹诚清清嗓子,目不斜视地盯着刘恒脚下的地毯,道:“臣有一物献于皇上。”

刘恒好奇起来,心中猜测是不是什么罕见怪异的物事,问道:“快拿与我……朕来看。”

曹诚听出了刘恒声音中的急切之意,微微皱了下眉头,道:“进献此物,乃是太常卿的份内之职,皇上莫要误会是臣的私心讨好。”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用蓝色薄帛包住的小白玉瓶,双手递给旁边的宦官。

刘恒有点扫兴,打个呵欠,伸手从宦官那里接过,打开瓶塞看看,只见里面许多细小晶莹的粉末,有点愕然,问道:“这是什么?”

曹诚平静地道:“心头雪。”

刘恒奇道:“雪?就是外面还在下的雪?”

曹诚道:“不是。是一种剧毒的慢性毒药,无色无味,难以察觉。若是每日稍稍放一点剂量,数月之后,被下药的人会病重身亡。病既查不出来,也看不出什么中毒的征兆,只是常常会觉得冷――若是大剂量一齐下去,被下药的人便胸腹间奇寒无比,使不出什么气力,过不了一天便要毙命。”

刘恒听得渐渐眼中发光起来。他举起白玉瓶,左右打量半晌,心中甚是欢喜,问道:“这药从何得来?”

曹诚头一直没有抬过,连语调都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地道:“皇上不问,臣也要按规矩讲给皇上听。当年高皇帝入了关,进入咸阳宫,嫔妃、金银、珠宝一无所取,只有萧何丞相取走了天下地图、户籍、档案,汝阴侯夏侯大人取走了御马厩中的数匹绝世良驹,还有就是先父曹参无意间从几个投降的宦官处拿到了这‘心头雪’的配方。

先父当时便将这毒药配方献给了高皇帝。高皇帝将其保留下来,悄悄按照配方制造了几瓶,藏于宫中,不知做过些什么用途。后来高皇帝把这配方交给太常卿,世代秘密保管,但绝不许太常卿自己制造和使用,而是规定每位成年的新皇帝即位之时,太常卿都得独自亲手将这张配方献于皇帝,由皇帝自己决定,何时去制造使用,用在谁人身上,”他指指那张蓝色薄帛,“这张配方,是前任太常卿、汝阴侯夏侯大人交到我手上。今日臣将它献于皇上,这桩职责便总算尽到了。”

刘恒渐渐开始明白父亲刘邦的良苦用心来――既要子孙们都有这件利器,又怕前任皇帝死得太突然,来不及传下去――他突然想起今早悄悄传进宫来的消息:汝阴侯夏侯婴昨晚被人所杀,头颅也被割去。

如此说来,此刻在这世上,知道有“心头雪”的人,恐怕只有曹诚一个了。曹诚若是将这消息隐瞒下来,将“心头雪”据为己有,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想到此处,他开始有点敬重曹诚起来,但又有点担心曹诚还会把配方再泄漏给别人,沉吟一下,试探着问道:“这毒药如此厉害,太常可曾仔细研读过配方中的奥妙?”

谁知曹诚仍然淡淡地道:“什么配方?”

刘恒愕然,指着手中那张蓝色薄帛道:“就是你刚刚给我的……”

曹诚这才抬起头来,瞥了一眼那薄帛,摇头道:“皇上手中拿的东西,臣一辈子也从来没有朝上看过一眼。”肃然拱手,道:“那东西是太常卿按照规矩献给皇上的,但却绝对不是我曹诚所献――曹诚对这些东西极为厌恶――皇上自己请随意,莫要再问我一个字。我要回去继续研究先贤圣人的道德仁义之书,准备那些礼仪祭祀、教化人心的份内正事了。”

刘恒盯着曹诚清澈坦然的目光,半晌才明白过来,只得道:“曹卿可以……退下了。”

曹诚冷冷地道:“日后的经筵,臣还要按规矩给皇上讲授‘五经’。臣打算先从《礼记》讲起,尤其中间那几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想必对皇上会有所启发。”说完又是一个标准的拱手深躬,倒退着走到殿门,转过身去,昂首下台阶去了。

刘恒有点瞠目结舌,全然发作不得,望着曹诚渐渐远去的背影,喟叹一声道:“怪不得父皇把这配方只肯留给历任太常卿保管……”

他拿起配方,专注研读,慢慢那些字迹,都变成了一个个人名。他想象着这些人缠绵病榻、毒发身亡的样子,微微咬紧双唇,甚是兴奋。

突然,吕禄昨晚在他面前冷冷说过的那句话,在耳边又响了起来:“毒就在你们心里,无药可救……”

他惊惶地猛抬头,向周围看看,似乎生怕吕禄突然又阴森森站在他背后,将匕首伸将上来――周围只有几个侍女和宦官。他忙把白玉瓶和配方握在手中,起身从屏风后下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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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一月的时候,刘恒已经摸清楚了那些皇族兄弟们的底细――既没几个有真正的才能,在政变中也没什么像样的功劳,全都仗着刘兴居在那里瞎嚷嚷、乱邀功,于是对刘兴居更加讨厌。

此时,他早看出周勃、陈平、灌婴三人之间已经形成微妙之局,正好可以利用着互相牵制,便觉得刘兴居再无价值,于是一道诏令下来,履行以前的约定,不但封刘兴居为王,同时还给了刘章一个王爵。

刘兴居俯伏听诏之时,心中乐滋滋的。结果听到最后几个字,自己封的是“济北王”。

济北实际是齐国的一个郡,下辖六七个县。虽然比他以前的东牟侯封地是大了不少,可是在这后面煞有介事加上一个“王”的字眼,简直要把刘兴居气得吐血。

再听下去,刘章封的是“城阳王”。

城阳也是齐国的一个郡,还是当初吕产用皇太后和小皇帝的名义下诏,宣布还给齐王刘襄的三个富郡之一。结果这一下又从齐国划了出来。

刘兴居脸色阴沉地接受了诏令,还没走出未央宫门就将它撕得粉碎。

他心里怒骂着:妈的!过河拆桥,上台翻脸!没有老子亲手杀掉吕产、杀掉小皇帝,你刘恒敢从太原城里冒出个头来?这个皇位,本该是属于我大哥齐王的。你刘恒嫉恨我大哥,连带着防备我们兄弟俩,将我俩赶回齐国去,还来个羊毛出羊身上,连我们俩的封地都是从我大哥的齐国划分出来的,好一个自相削弱的窝里斗之计!你刘恒也配姓刘!比吕产还要绝情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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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既然已经封出,他过不多久就得去“济北国”就任了。临走之前,他到处和皇族兄弟们相见密谈。

众人看刘恒一点也没有加封他们的意思,又失去了靠山,一个个垂头丧气,对刘兴居提出的很多“重大主张”都有点不敢接腔。刘兴居更是恼怒,往往拂袖而去。

没想到此时丁陵又来拜望他――丁陵自从那次演武会被刘兴居砍去一条臂膀后,便在家养伤,反而幸运地躲过了九月四日的长乐宫大屠杀。之后的清洗中,也没人想起来去找他这个小小校尉的晦气。此时他的伤已痊愈,虽然只有独臂,武功的底子还在。只是眼看生活无着――以前赏识过他的吕更始等人都已尽数不在,于是只有横下心来,托人来向刘兴居说情,想要重归未央宫的卫士队伍之中。

刘兴居本来极恨丁陵,但此刻见他低三下四、痛哭流涕地来认错求情,倒是在鄙视之中多了几份报复的快感,仿佛这样便压得过了吕更始一头。

他转念一想,突然又觉得丁陵可以做颗棋子,安插在未央宫中。于是去和继任的未央卫尉窦远――窦姬一个会武功的远房兄弟――打了个招呼,让丁陵回去从小小的郎官开始做起――他经过政变的功劳,又封了王,现在说话总算有了点小小份量,窦远满口答应下来。

刘兴居把丁陵叫去,不耐烦听他满口的千恩万谢,只是低声嘱咐他,要他将未央宫中的大事小情,尤其是刘恒的日常动向都要定时、秘密向他的济北国汇报。

打发走了丁陵,他坐在桌前,摸摸已经有点发福的肚腩,想起昭阳殿下的那条地道,心中喃喃地骂了句:妈的,说不定老子什么时候就要从你的床下面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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